安之倏然變了臉色,驚呆失語,隻圓睜雙眸駭然看著他。
她的反應令司寇唇邊浮起一抹無奈和隱約的苦澀,用手指點點自己的胸口,他一字字強化她的認知,“你聽清楚了,我,司寇,不是你的哥哥,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和我說。”回想起這段時期以來她和他的相處,那些肆無忌憚的玩笑和親昵動作,她的說話虛弱到了斷斷續續。
“我原以為莉姨會告訴你。”沒想到葉母竟沒有。
安之的眸心籠罩在一種極無辜而絕望的情緒裏,人仍然不能反應,隻是不斷重複,“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現在才說。”
司寇鬆開她,別過臉去望向遙遠天空下的樓群,扯了扯嘴角,啞聲說,“因為我喜歡你膩在我身邊,我喜歡你對我的不自覺的信任。”他回過頭來,眸心灼光跳躍,“一句話,我喜歡你,這麼說你明白了?”
“我……我……不、不明白……”無法接受的安之驚惶地一步步退後。
獨生的她從小就想要一個哥哥,沒想到在二十三歲這年竟然夢想成真,天上給她掉下一個現成的司寇。
她沒有母親,或者應該說她有,但養母和生母始終存在區別,在她知道真相之後,雖然把自己的情緒掩藏得很好,在彭皆莉麵前沒有表現出一絲異常,內心卻時時湧起一種無根之萍的茫然。
她也沒有父親,有限幾次見到司淙,她的心口除了陌生隔膜,再沒有其他感覺。
唯一隻有這個哥哥,他的存在令無依的她稍覺踏實,雖然他與她是同父異母,但因他的存在她才可以確定,自己在這世間和別的女孩並沒什麼不同,也是為人父母者的一點血脈,也有著血脈相連的疼她愛她的親人。
但——為什麼——他會說他——不是……
“安之!”司寇對著她狂奔的背影急叫。
她攔下出租車飛駛而去。
樓上銀通公司,關旗陸敲開曾宏辦公室的門。
清河事件後曾宏依然還是公司裏唯一的副總,關旗陸表麵上沒有動他,但他的手下以及和他來往密切的員工幾乎已被解雇一空,相當於把他的權力全然架空,兩人心照不宣,曾宏的離開是必然的事,隻爭遲早。
關旗陸沒有公開辭退他已經留足了餘地,一來保存了他在業界的臉麵,二來也給他一個緩衝期去找下一家東家。
有些事情,除了關旗陸和曾宏這兩位高管本身,公司裏的一般員工既不知曉,也不會想到其中道理。
各子公司合並,在四家大公司八位老總裏,合並後的CEO人選以關旗陸呼聲最高,而曾宏和關旗陸同屬銀通,不可能兩人同時留任,因為為穩定合並後的軍心以及迅速開展工作,並進來的其他子公司的人員肯定還是由他們原來的某位老總帶領最為合適。
所以兩位副總的人選肯定會是在其他三家子公司裏挑選,而沒有曾宏的份,曾宏能夠繼續在飛程留任的唯一可能,隻能是推翻關旗陸由自己取而代之,可以說他是被迫不得不背水一戰,因為對他來說,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離開飛程。
如今兩人的角力勝負已分,雙方願賭服輸,象他們這種人,就算麵對壞得不能再壞的景況也會以光速接受現實,且一定會保持即使打落牙齒也隻和血往肚子裏吞的風度。
因為在這個圈子裏,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今日的朋友可能就是明日的敵人,而今日的敵人也可能就是明日的朋友,是敵是友,不過由不同時期、不同形勢下的利益關係決定而已。
對於這點關旗陸清楚,曾宏也清楚。
由是清河事件後兩人在辦公室裏依然沒事人一樣談笑風生,關係融洽得就象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反而是安之、許冠清和聶珠這等級別不夠的小人物覺得難以理解。
“你和天華的總裁談得怎麼樣了?”關旗陸笑問。
曾宏點起一根煙,斜靠大班椅裏,將腿蹺起橫擱在另一張椅子上,直言不諱,“他們開的條件我不太滿意,我打算和正東的老大也談一談,到時候看條件如何再作選擇。”
一切塵埃落定,兩人之間再無任何厲害關係,都放下了攻防守戰心之後,反倒因過往共事多時對對方能力讚賞的惺惺相惜,而能象朋友一樣聊得深入一點。
關旗陸說,“有家美國公司打算在年內進入中國市場,他們通過我在哈佛讀書的同學聯係我,想聘任我作中國區首席代表,我現在肯定抽不出身,你感不感興趣?”
曾宏來了興致,這絕對是份美差,他坐直身子,“他們做什麼產品?生意大不大?”
關旗陸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他,“我和他們已經打過招呼,你可以直接去談。”
曾宏一掌拍在他肩,“謝了,關總,坦白說其實我挺佩服你,一想到連老司也在你手裏栽一跟鬥,我就覺輸得心服口服,以後有機會你我再聯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