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李昂回頭看了眼床榻上的許誌遠,又微歎了口氣,目光悠悠地道,“我與他已經相識多年,當初我還是個身懷抱負的書生,尋求仕途的路上遇見了他,兩個想法類似的年輕人一說即合,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隻是好景不長,仕途之路茫茫無期,官府懦弱無能,地下勢力日益猖獗,而我一個弱書生,心有餘而力不足,久而久之,在令人無限悲哀的現實麵前,我被逼上山做了山賊。”
司霆燁聽罷,俊眉緊蹙,眉宇間似有不悅,連出口的語氣也變了些許,“你仕途不順,難道就是你淪為盜寇的理由?泱泱天宏國,又何止西北這一處地界,你若有真才實學,大可以去國都城謀求發展,更甚至找到皇宮,朝廷一向任人唯賢,你又有何懼!”
“嗬!”司霆燁話音一落,李昂忽的笑了,隻是唇角的笑苦澀至極,“也許我真的沒有膽量,但當我飯吃不飽,衣不蔽體,甚至連命都有可能隨時不保的時候,官府在哪裏?朝廷在哪裏?我隻是個普通人,我隻想活著。”
說著,李昂別過頭去,掩去了眼底深深的無奈與憤懣。
寧如秋望住司霆燁,鳳眸半垂,司霆燁聽他一番話,竟也一時沉默下來,他的話聽起來雖有些刺耳,但確實大多數人的心裏話。
畢竟,對一個人來說,隻有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見司霆燁與寧如秋久久不語,李昂定了定略有些紊亂的思緒,又繼續道,“當初我深陷困境,伸手幫我的是他,沒有他我怎麼有命活到今日,我對他的虧欠實在太多!”
說罷,李昂的眼睛裏微光閃爍,滿滿的惆悵感。
許是被他的情緒上感染,整間房間的氣氛一下子壓抑許多,往事沉重不堪回首,怪不得他對許誌遠這般上心,原來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救他的原因源於許誌遠的救命之恩,此刻,司霆燁與寧如秋才終是明白其中緣由。
唏噓感歎的同時也令司霆燁不得不思量起這西北之地究竟是怎樣的不作為與欺上瞞下!
“天色不早了,老爺與夫人先去歇息吧!”林贇端來熬好的湯藥,與李昂一同給床榻上的許誌遠喂服下。
“恩,隻要他將這碗湯藥服下,很快就能見效,喂他服下後,你們便可回房休息。”寧如秋交代完後,便與司霆燁回到了自己房間。
燈火闌珊,不大的客棧裏閃爍著微弱的光亮,司霆燁與寧如秋回了房間後,林贇與李昂一同將湯藥給許誌遠喂服下,而後林贇便就告辭回房,李昂則放心不下,獨自守在許誌遠床榻前直到淩晨方才回去休息。
次日。
長空破曉。
刺眼的光芒透過簾櫳照投進床榻的一角,床榻上靜靜躺著的許誌遠漸漸恢複了意識,記憶深處的畫麵一次次湧進腦海裏,眉頭微皺,隻見輕輕顫動,長黑濃密的眼睫隱約抖動著,眼睛越來越寬,露出一雙深黑色的瞳仁。
隻是兩天的昏迷已經讓他一時間難以適應這光亮。微眯著眼,許誌遠開始打量起眼前的情景。
緊閉著的窗台簾櫳,簡單卻擺放整齊的物件兒,典雅古樸的熏香書案,見是這幅情景,許誌遠的心驀地一沉。
房間內,寧如秋與司霆燁早早就沒了困意,一是心念著許誌遠的病情是否有好轉,二是他們來西北省城已經有幾日,事情卻沒有實質性進展,他們必須加快計劃,以防葉漣漪與西北省城的地下勢力察覺到他們已經來到了省城。
案幾上,是林贇一早便就上街買來的早點,司霆燁與寧如秋洗漱過後,便準備食用早膳。“林贇人呢?也不知有沒有給李昂帶些吃食?”
司霆燁薄唇輕揚,“不用咱們交代,他方才不是已經掂著吃食去了李昂的房間。”
寧如秋聞言,睨了眼房間門外,若有所思地道,“唔……其實李昂跟林贇性格挺合的,也許能好好相處。”
李昂知恩圖報,注重兄弟情義,而這對於碧浮宮的林贇來說,無疑是最崇尚的,起初,李昂是山賊,林贇自是看不慣,可如今得知他的經曆後,林贇的態度不覺間已經轉變了許多。
司霆燁微微點頭,“也許李昂日後能為我們所用呢。”
“恩,不過我們還是得趕快找到葉漣漪才是,找到她才能順藤摸瓜找到西北地下勢力,青阮也才有被救出的可能。”念起葉漣漪的狡猾,寧如秋的眸子不禁微凜了幾分。
話音一落,司霆燁正欲開口,隻聽見‘啪’的一聲,房間木門被人重重推開。陌生的男聲隨即響起,“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