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靖寧的助理周衍之前就跟他說過,顧靖寧這一周都在外麵開會考察,一周下來,也沒睡多少時間。想到這兒,又想到顧太太的叮囑,司機也就開口道:“顧先生,要不我先送您回家休息吧。”
顧靖寧毫無反應,司機糾結著是否還要開口,卻聽顧靖寧道:“你下去。”
司機回頭看著顧靖寧。
顧靖寧加重了語氣。“下去,回家去。”
“顧先生……”
“滾。”
第一次被顧靖寧這樣吼,他隻覺得心髒將要蹦出來,趕緊拉開車門,隻是走了一步卻被叫住,他回身,顧靖寧遞出一個點心盒子。“給我拿去喂狗。”
半個小時之前買的點心還帶著出爐的餘溫和香氣,這是一家長街很有名氣的老字號點心店,顧靖寧親自排了十分鍾的隊才買到的,顧靖寧並不喜歡吃甜食,司機便本能的往茶樓的方向看了一些,那裏麵的男女仍然麵對麵的坐著,司機收回視線接過那隻紙盒,紙盒已經被人壓扁,上麵隱約有一隻拳頭的痕跡。
在這幾秒的時間內,溢彩已經想好了怎麼回答江淵榮,她也就搖搖頭,道:“不後悔,不管付出什麼代價,至少正嘉還在。”
縱使有再多的話,江淵榮在這一刻也覺得無話可說,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三年的時間都過去了,他卻忍耐不住回國,這幾年在學術上取得的成就,沒有畢業前已經有多家業內頂尖的公司向他發出OFFER,他甚至已經和其中一家的負責人接洽得十分愉快。
大約是聖誕節前的一次聚會。
他在那批留學生中算是一個長輩一樣的人物,於是不斷有學弟學妹向他敬酒,他開始還控製得住,後來卻不明所以的失控了,他喝醉了,滿心滿眼滿腦都是許溢彩的模樣,她初來國外的時候,她笑起來的模樣,她撒嬌的模樣,每一種模樣,在腦海中似乎被一遍一遍重新描繪,清晰得像是用挫刀一下一下烙刻在腦海中……
第二天醒來頭痛欲裂,這兩年認識的一個朋友給他端來一杯水,問:“JOHN,誰是CHAI,你昨晚喝醉了,一直在叫著這個發音。”
他整個人都怔在那兒。
那人又說:“你呢喃了一整晚,她是一個女孩子吧,你很愛她,對嗎?”
那一刻,他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三年時間,一千多個日夜,他們不曾聯係,不曾見麵,而放不下的,原來不是她,而是他。
於是決定回國。
可是他卻發現,回國,似乎也改變不了什麼,或許也是有改變的,至少他還能看見她,還能和她說話,還能叫出那個心心念念的名字。
“我們還能做朋友吧?”
溢彩看著窗外,許久之後輕輕嗯了一聲。
又坐了一會兒,江淵榮結帳離開,溢彩走在他前麵。他想起以前兩個人一起走路,她從不像其它女孩子一樣和他保持平行,她總是蹦蹦跳跳,像隻兔子一樣在他前麵蹦著,不時回頭看他一眼,江淵榮、江淵榮的叫他……
如果當時讓她和他走在一起,如果早一點緊緊的抓著他的手,如今,也許會是另一個局麵。
江淵榮腳步猛的邁得大了,他超過溢彩,摁住她的肩膀。“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他灼灼的視線,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
溢彩不解的看著他。
“我要聽真話。”他補充。
溢彩指尖掐入掌心,許久之後才開口。“你問吧。”
他說:“你愛過我嗎?溢彩,你曾經……愛過我嗎?”
她垂下頭,良久之後小小的聲音。“愛過。”
他懸在心尖的那顆石頭似乎鬆掉了,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我明白了。”他忽然親吻在她的額上。“無論如何,謝謝你。”
不遠處的地方,一輛黑色商務車速度極快的彙入車流,顧靖寧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他的動作激烈,心情卻奇異的平靜,甚至他什麼都沒有想,隻隱約想著,看來之前嚇著她的歉意,是一點也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