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經送走，服務員還沒有來撤席，一桌殘羹冷炙，不知怎麼看著有一種淒涼的感覺。溢彩走到窗邊，掂著手裏的那張名片，拿出電話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撥出去，對方倒是很快接聽了，中年男人沉穩的聲音：“你好。”
早上還是晴朗的天空，這會兒卻變得陰沉，如墨一般的黑雲預示著一場巨大的暴風雨即將來襲，那玻璃上趴著一隻從草從裏爬上來的蜘蛛，這兒被風一吹，顫微微的想穩住身體。
溢彩凜了凜神。“你好，趙總，我是正嘉的許溢彩。”
那端有短暫的沉默，溢彩亦不開口，那蟲子終究是抵不住大自然的巨大力量，驟然在她眼前消失。那端的人開口，平穩的語調。“許總是不是想見我一麵？”
“不知趙總是否方便。”
“你過來吧。”他應下，又告訴他公司的辦公地址。
那地址距離她現在位置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溢彩結完帳便驅車前往，一路前行，天色愈發的陰沉下來，路上皆是行色匆匆的行人，她到的時候雨已經下了下來，地下停車場沒有空位，溢彩隻好把車停在外麵，進去不過短短十來米的距離，她用力奔跑，卻仍然淋濕了外套。
她把外套脫下來拿在手上，這個季節氣溫還有些微涼，溢彩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低頭一瞧，裙子上也是大顆大顆的雨滴的痕跡，連頭發也有些濕，溢彩用手抓著理了理，透過大堂那落地窗看著裏麵的自己，模樣有些狼狽。
溢彩去前台通報，得到確認後上了八樓，趙總的助理已經在電梯門口等她，溢彩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被帶至一間辦公室，助理給她推開門，溢彩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踏進去。
趙總是一個中年男人，稍稍有些發福，穿白襯衫，深灰色西裝，無框眼鏡，就是電視裏最常出現的那種儒雅商人的形象。
兩個人握了握手。
“這麼大的雨，許總辛苦了……”他請溢彩坐下，助理又給她端了茶水進來，溢彩捧著杯子喝了幾口，才感覺身體裏那種涼意被慢慢驅散。
兩個人都知道今天碰麵的目的，於是很快進入商談，趙總亦是個圓滑的人，逮著合同不肯放，溢彩頭疼的靠在椅背上，看著對麵的中年男人，道：“趙總，其實這次我們合作非常愉快，難道你真是想鬧上法庭扯破臉嗎？我不知道這樣對你們有什麼好處，但是商場上，始終講究誠信兩個字。”她頓了頓又道：“關於合作的執行標準是有問題，但你們全程派人跟蹤確認，也就是說對每一項程序都是認可了的，趙總，就算鬧上法庭，正嘉也不一定會輸……”
那男人平靜的聽溢彩說完，起身走到了落地窗邊，外麵風大雨大天又黑，周邊的寫字樓亮起了燈，遠遠看去，恍若夜晚一般。他在那兒站了一會兒，轉身卻掏出了一隻煙。他問溢彩介不介意，溢彩搖搖頭，他便點上抽了一口，拉開椅子，坐下，道：“許總，好吧，我們今天認真的解決問題。”話這樣說著，卻仍是手敲著辦公桌，有些躊躇的樣子。
“趙總有話不妨直說。”
男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把煙灰在玻璃缸上敲了敲，道：“許總，你認識顧氏能源的顧總，對吧。”
提到顧靖寧，溢彩怔了怔，慢慢抿了一口茶水，才道：“算認識吧。”
趙總撐著額頭看著她，手上的煙並未送到嘴邊，他許久沒有說話，溢彩隻瞧見那香煙燃燒後的青煙，嫋嫋升起，然後在空中散開，象是一層迷霧。“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們訂產品嗎？”他問。
溢彩想起之前長街的那頓飯，心底忽然有些發涼。“聽蘇經理說，是顧氏的顧靖寧給貴單位推薦過我們廠……”
“的確。”趙總抽完最後一口煙，把煙頭使勁在煙灰缸裏摁滅。“我們的確是聽了顧總的推薦，才考慮的你們單位。”他停頓了一下，又說：“而正嘉製作的這批設備的用途，就是用在顧氏的業務上。我們和顧氏簽了合同，承接他們的一部分業務，然後找人設計製造設備，顧總推薦你們，我想既然是顧總開的口，就和你們簽了合約。因為顧氏在質量問題上把控嚴格，所以我們才全程派人駐廠。”
溢彩沒有開口，聽他繼續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