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孺人被丈夫拆穿,惱羞成怒:“你個老東西,我若不早備著,你現在才來告訴我,你想累死我啊。”
知縣手一抖,看著河東獅吼的老妻,灰溜溜起身出了門,臨走,到底不甘,轉頭道:“你喜歡就喜歡,偏要這般作態為甚?”說完快步便走。
王孺人氣得跑到門口,衝著一縣之尊咆哮,“為甚,我為甚,我還不都是為了你的官聲,那李其海不成器,連累我的好女兒,你當我樂意等到現在才認親呢?”
縣太爺跑得太快,不防被嚇了一跳,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沒跌倒,那狼狽的樣子卻逗得後麵的王孺人撲噗樂了,完了又喊:“你個老東西,你跑甚跑,老娘還能吃了你不成?”
縣尊大人直到拐過屋角,看不到自家夫人,才站住腳步抹了一把汗,完了,忍不住歎氣:“聖人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然,真乃名言亦。”
緊跟著縣太爺的小廝看一眼自家老爺,張了張嘴,又複閉上,自家老爺懼妻就懼妻吧,偏愛裝模作樣,果然,讀書人和他們這些不讀書的就是不一樣。
收認義女,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全看各人重視程度,顯然,縣尊與縣尊夫人都將收養女兒看作大事,便也就往大了辦,不僅請了闔縣有名望的鄉紳,更把李花兒的八字送到了縣中有名的道觀,請道觀觀主為批命,觀主也應了下來,還說界時要來道賀。
坐在裴家的書房,李花兒不解道:“你這鬧的什麼?”
裴之澤手握成拳,抵在唇前,清咳一聲:“我家送來了家信,父親說祖父身體微恙,讓我回去,我也擔心祖父年事已高……咱們不是得了參寶,我就想著送回去給他老人家用,再則,我出來三四年了,也該回去看看了。”
李花兒納悶:“你不是和我哥約好了有了功名才回去嗎?”
裴之澤郝然:“我出家門前,便已有秀才的功名,若不然,路引也不好辦的,而且,科考也需要回原藉才行,我卻是不能與你哥一起參考的。”
李花兒鬱悶道:“我還指著你帶著我哥呢,你卻要走。”
裴之澤笑眯眯道:“花兒,舍不得我了,要不,咱把親先定了?”
李花兒不屑地瞥他一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怎麼定?”
裴之澤歎氣,他就是不放心李其海的為人,這才想法兒讓縣尊收了李花兒為義女,這樣,將來論親,縣尊也是可以伸伸手的,這樣,若花兒不願意,那位昏庸的前書吏才不會把他的心尖尖胡亂許了人。
“花兒,縣尊大人性情有些閑淡,德性卻是極好的,你若有事,萬不可逞強,該求助時,可要去找他們啊。”
李花兒一個白眼兒:“我是那樣清高迂腐之人嗎?我既認了親,自是把他們當親人的,既是親人,自不會見外的。”
裴之澤挑了挑眉,這小丫頭,嘴上說得可開明了,可要強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你若走了,酒樓怎麼辦?你的人,你要帶走嗎?還有靈樞素問,你要帶素問走?”
裴之澤點頭:“酒樓的事兒如今都理順了,如今的掌櫃,我不會帶走,你可放心使用,至於素問,我肯定要帶著的,靈樞,以後就要你自己養了,不過,你現在也不用擔心養不起了。”
看著裴之澤打趣的笑容,李花兒有些不舍:“交通不便,你這一走,不知何時能見……”也許,一輩子也見不著了吧,這,畢竟不是現代啊,出個門動輒幾個月,再遠一些,便是幾年不得相見,正在成長中的孩子,對世界充滿探索欲,很快,新的事物就會讓他忘掉她與哥哥吧。
裴之澤走到李花兒跟前,蹲下身,拉著她的小手:“花兒,我會回來娶你的。”
李花兒看著少年認真的眼神,卻愴然地歎了口氣,順應自己的欲/望,伸手摸了摸少年俊雅的容顏:“現在長得就這麼招人喜歡,再幾年,不知會怎麼樣呢。”這個時代的男人,納妾視為尋常事,他,也不會免俗吧,少年時的心意,會在百花叢中忘掉吧。是呀,他的家境清貴,多少名門閨秀亦會傾心……
“花兒,我會回來娶你!”看著她眼中的恍惚與不確定,他再一次申明。
“嗯,我記得了。”我會記得,在我年少時,曾有個少年,如此向我保證,那時,他的心,很真!
“你會等我吧。”她的眼神中,有著太多悵惘,他怎麼也不放心。
李花兒一把捏住少年的鼻子:“才這麼點大,就要我應下一生,裴家哥哥,女兒家的承諾,不可輕許呢。”輕笑著,她又撫了撫少年的臉:“當然,如果多年後,你還記得今日的心情,我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