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真神奇……他身上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妙處呢?
方晉雲回頭瞧見我,嫣然一笑,紅紙金字頓時黯然失色。雖然隻是冬日清冷的晨光,映在方晉雲臉上,卻變得柔媚而溫和,讓人看一眼就渾身暖洋洋。
顏非坐在人字梯頂上,對著貼好的門葉左右端詳;方晉雲抬高胳膊仔仔細細地將春聯找準位置,小心貼好撫平;寫意一臉認真地檢查兩邊春聯的高度是不是一致,低聲跟方晉雲討論……
我倚門看著,在清涼的晨風裏愜意地眯著眼睛,心想:這可真是好光景。
除夕夜,平日安靜的梧州城也是一片歡騰,遠近爆竹聲響不停。街坊鄰裏的小孩兒四處跑動,竟鑽進縣府內嬉戲玩鬧。幸而府裏各處燈火通明,也不至於磕傷摔倒。
我們在正房裏守夜,敞著大門就著火盆談天說地。夏青聊到二皇女,接著提起易貴人,說往年這時候貴人都要齋戒一天為我和二殿下祈福的,今年我不在他身邊,不知他拜佛的時候會不會捎上我。孟君蓉感歎說易貴人賢德,又疼惜我,這時候必然是惦念著我的。方晉雲也點頭稱是,說起易貴人的細致。幾個人感慨頗多,我不明所以,便偷閑四處亂瞧。采文在院子裏分糖塊兒和糕點給小孩兒吃,孩子們便又笑又鬧地把他圍攏起來,不知他說了什麼,一群小孩子爭先恐後地喊他“哥哥”。寫意坐得靠近門口,聽到小孩兒的吵鬧聲便不住地回頭去看,眼角彎彎的笑,神情溫柔。
他回神時察覺我正看著他,便露出些疑問的目光。我齜牙一笑:你那麼喜歡小孩兒?不如自己生一個吧?
寫意臉色微窘,往後一靠,被夏青擋住了身形。我遺憾地歎了口氣,懶懶地仰躺進椅子裏。
直到醜時大夥兒才陸續去睡了,方晉雲跟我一直守到最後。我把椅子拉近了,兩人懶洋洋地靠在一起都無心說話,隻守著火盆看炭火忽明忽滅,漸漸聽到雞鳴,遠近又開始爆竹迭響,街道裏也逐漸有了人聲笑語。采文來說祭祀宗祖的各項都已經準備好,請我洗漱更衣準備行禮。
方晉雲回屋換新裝去了。我便自己穿禮服——這衣服式樣繁複層次又多,折騰了好久才像樣。趕到宗祠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候在那裏了。各各整肅新衣,梳洗整齊,神采奕奕。敬過神靈和祖宗後便是互相拜賀,人人春風滿麵地說著吉慶話,祝福身體安康,福祿不斷。連顏非也主動過來施禮,跟我道了句新年快樂。他今天穿了件竹葉暗紋月白短襖,下著夾棉淺藍綾裙,赭邊黑色平底短靴,是一貫簡潔又不失華貴的模樣,精神也很好,難得的笑逐顏開。被夏青拖住,兩個人麵對麵地說著話。
方晉雲的新衣是件桃紅色綾襖外罩一件青緞棉背心,腰間係著翡翠宮絛,垂下兩條紅流蘇,隨著步伐輕輕晃悠。他施了薄粉,麵容越發嬌妍,眼笑眉舒之間,盡顯端莊嫵媚,屈膝施了一禮,盈盈一笑:“恭祝大人新春愉快,平安喜樂。”
晚上又是圍爐夜話。人定時分火漸漸熄滅了,大家便各自去休息。寫意幫我整理了床鋪,關好窗戶便要回房,我拉住他胳膊將他拖到麵前來,嚴肅地盯著他瞅了半天。寫意不明所以,被我抓住雙臂,隻好縮著肩膀問:“主子怎麼了?”
我語氣沉重地說:“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他不解地眨著眼睛。
“我把你頭發剪壞了,你都不愛搭理我了。”我難過道,“在宗祠的時候你也不過來跟我說幾句話,你是不是怪我了?”
寫意似乎想笑,嘴角彎著,認真解釋說:“主子身邊人太多,我便先去跟采文說話,後來被他拉著去後院了。”
“今晚也不怎麼跟我說話。”
寫意奇道:“往常不都是這樣麼。”
我搖著頭說:“不行,把你頭發弄亂了,我心裏很過意不去。”
我一把摟住寫意的腰,束在懷裏,鄭重地說:“我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賠給你,隻好以身相許。你可不要嫌棄。”
寫意紅了臉,連連推拒,忙不迭地說:“我並沒有生氣,主子不必在意。”
我硬把他拽過來,胡亂地親著他臉頰,氣息嗬著他耳朵,低聲說:“那怎麼行?你肯定在生氣,我必須補償你。”
“不用不用。”寫意還在往後退,試圖躲避我的上下其手。等我捧住他臉,一口堵住他嘴唇,他便沒了聲音,閉著眼睛任我親吻,氣息逐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