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君主僵持在相鄰的兩座城池中,陣仗浩大,卻是接連幾日,都毫無動靜。
安圖勳彥耐著性子,沐千尋亦是一反常態,按兵不動,怕了韓莦似的。
自打援軍入了達奚部落以來,沐千尋就一日都未曾閑過的籌謀奪城,哪裏會放著眼前的城池白白虛耗糧草。
泗燕城中躁動連連,安圖勳彥巴巴的盯著泗燕城中的消息,得意著,急迫著,以為沐千尋是畏懼於他的名頭。
不消幾日,突的從泗燕城中傳出了一則足以使民心動蕩的消息,傳的活靈活現,真假難辨,安圖勳彥亦辨不出真假,卻是已然蠢蠢欲動。
之前在火燒蜓拓一上役,沐千尋意外受傷,整整在塌上臥了十幾日,才勉勉強強的撐了過來。
身子虛浮孱弱,還硬生生在城外暴曬了半日,已是強弩之末,一入泗燕城,就直挺挺的從馬上栽下,動了胎氣。
孩子未足月,沐千尋又虛弱不堪,更糟的是胎位不正,穩婆費盡力氣,還是未能控製住血崩之勢。
孩子生下來,隻有奄奄的一口氣,而沐千尋,幸得撿了一條性命,靠參湯吊著,昏厥多日。
戰事未平,君主先倒,於青葛部落來說,是難,於韓莦來說,卻是天賜轉機。
在那日之後,泗燕城中的將士、百姓,皆是未在城中見過沐千尋的蹤影,隻知,沐千尋之前居住的那座營帳空了。
移居到了泗燕城城守的竹樓裏麵住去了,竹樓被重重的守衛圍住,巫醫有進無出,整座竹樓都煞氣騰騰的。
一時間,眾說紛紜,信者為多,駐紮在峻安城中的敵軍,氣焰是愈發囂張了,成天派人在泗燕城下辱罵叫囂,卻始終無人搭理。
生生拖了七八日,安圖勳彥再也安不下心繼續坐等了,起了的心思,又怎會輕易撂下。
泗燕城中將士眾多,就算沐千尋重病垂危,也不是那麼容易攻破的,敵軍的視線,自然而然的,是落在了他們近日失掉的幾座城池上了。
安圖勳彥美滋滋的妄想,待到將泗燕城後的幾座城池統統拿下之後,泗燕城被包圍在他的地盤,自然會束手就擒。
青葛部落再次失了君主,便徹底無力回天了,到時候,這部落,還是會落在他手上,襄助青葛部落的夏國國力空虛,正是一舉拿下的好機會。
說攻打就攻,安圖勳彥親自帶兵,與慶安城中的守軍周旋,泗燕城依舊無一絲風吹草動,既未曾派兵援助,也沒有趁機攻打峻安。
關於沐千尋的傳聞,幾乎坐實,安圖勳彥做起事來,更加囂張,有宇文萱在一旁勸著,倒還算謹慎。
一連小勝了三場,穩穩當當的將安慶再次收入囊中,得意揚揚之際,卻未曾靜下心來想過,這勝的三場,不難卻也不易,對方敗了,卻並未損失了什麼。
愈是張狂,愈是昏頭,不瞻前不顧後,頭腦發熱的做他的春秋大夢,卻是被狠狠的坑害了一把。
未能將泗燕包圍,反倒遭到了泗燕與蜓拓的前後夾擊,生生損了七萬大軍,平白丟了峻安與月箋一連兩座城池。
至此一戰,隻安圖勳彥,帶著一隊殘兵敗將,一路逃往華陰郡存活了下來,韓莦鼎盛起的士氣,一蹶不振。
顯而易見的局,安圖勳彥還是毫無防備的跌進去,將自己摔的鼻青臉腫,顏麵盡失。
月箋城,陰雨綿綿,天色昏暗的日夜不明,帳外的雨聲淅淅瀝瀝的安心。
又是春日,又是一載,這已是他們在青葛部落度過的第二個春日了,還是如此大雨滂沱,不見收勢。
想必,夏國的春日,還是嚴寒依舊呢,厚厚的積雪,凍實的冰層,還都未曾消融呢。
沐千尋臥在軟塌之上,眼眸半掩,氣息均勻,嘴角浮現一抹淺淡的笑意,淡然恬靜。
玉手覆蓋的,尖尖凸起的小腹,蓋著一層薄薄的雪白薄毯,時不時的動彈。
“尋兒,起來喝湯了。”
營帳內腳步聲輕起,側臉,瞧著慕宥宸小心翼翼的捧著湯碗的模樣,忍俊不禁。
冷漠如斯,個子高挺,瞧來瞧去,都不似一個會甘心端茶倒水的男人,卻是照樣把她伺候的服服帖帖。
大概是臨近臨盆的緣故,沐千尋是愈發懶惰了,縮在軟塌上,一縮就是一整日,翻來覆去,睡的不知白晝。
胃口亦是出奇的好,一擱碗筷,便又喊著餓了,似乎要將那幾月少吃的吃食,都統統補回來一般。
一日七餐,慕宥宸每每都拿這個取笑戲虐,卻仍舊變著法兒的滿足她饞的那些吃食。
此行,沐千尋執意將淺寧留在了樊寧,她的身邊,也隻剩他了,他自是要盡心照顧好她。
手肘撐著軟塌,緩緩起身,忘情的打了個哈欠,眸中蒙上一層水霧,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