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桃所處的玉麟軒是東南角最偏的一個宮殿,因為偏僻所以一直荒著,此番之桃回宮,也隻是清理了些雜草,重新粉飾了裝潢。
好在之桃過慣了灰牆矮瓦的日子,見到此等連宮女嬤嬤們都覺得簡陋無比的殿宇早已樂開了花。
之桃一溜煙跑過長廊,險些被擺在廊下的玉蘭花絆倒。
身後的嬤嬤和宮女們一擁而上,護住小之桃,囑咐道,:“公主萬萬不要亂跑,摔傷了奴婢們可擔待不起啊!”
之桃揚起臉狠狠的一點頭,這才放慢了腳步,慢悠悠的東探西望著回到了內殿。
推開門,便迎出來一個婢女模樣的人,隻是眉眼冷冽,一身青綠色宮紗長裙更是襯得其臉色鐵青。
那宮女冷冷地開了口,道,:“奴婢青菱,是公主的教習姑姑,此後,公主就要和奴婢一同學習宮中體製禮儀!”
說完也不躬身,也不俯首,隻是居高臨下的看著之桃。
之桃有些膽怯的朝後退了退,一下子跌進老嬤嬤的身上。
“不許扶!”
正欲攙扶之桃的老嬤嬤剛剛伸出手,就被青菱一聲喝住了。
青菱一雙眼睛冷冽帶著青光,她掃一眼之桃,淡淡地說,:“讓她自己爬起來!”
此時不知是哪個小宮女許是看不下去而幽幽地探出腦袋說了一句,:“她好歹也是公主啊!”
青菱忽地一抬眼,一絲冷笑已然掛在嘴角邊,:“不過是晦氣的煞星罷了,什麼公主不公主的,從今往後玉麟軒就由我做主,若你們有任何意見大可去皇後那裏告狀!”
這一番話說的盛氣淩人,讓每個微末職位的宮人們都怯懦的再也不敢吭聲。
更是嚇得之桃愣愣的看著她,半晌不敢鬆開老嬤嬤的袖角。
青菱理了理垂在耳際的青珠流蘇,隻吐出了幾個字,:“念你舟車勞頓,今日就先做歇息,明日卯時奴婢會在左花園中恭候公主駕臨!”
青菱嘴裏吐出“公主”二字聽起來格外刺耳,讓小之桃的身子不由得一愣。隨著一扇朱紅大門“哐當”關上,從此以後天地便變得不再一樣。
之桃一直以來都在想著何時能夠見到父皇母後,然後繞膝盈笑,可她卻少了另一點念頭,那就是皇宮中人人自保,人人自危的念頭。
小之桃生於農曆二月十八日,聽起來頗為吉利的數字卻帶給了她這一生,懸疑未決的命數。
是夜,微風陣陣,夾帶著泥土芳香,蟲兒穿過繁茂的枝葉,落在離地麵不遠的地方,望著天。
之桃床頭的燭火亮了通宵,燭油落下時還會發出“劈啪”的響聲。
小宮女綠鳶席地而坐,倚著殿門口一根渾圓的刁紅大柱,裹緊了夾層宮裝睡得不太安穩。
小之桃裹著精細的素錦胭脂紅芙蓉團花絨被,嘴角一直噙著笑,直到東方的光亮漸漸隱現,擦去晦暗留在宮宇之上的陰沉氣息。
“遭了!”小宮女綠鳶被刺眼的陽光叫醒,心下不好,顧不得排淨身上的灰塵便推開門進了內殿。
“公主,公主,起身了!”
綠鳶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想著誤了青菱所定的時辰,心下一陣緊張,手心都滲出了細密的汗。
之桃迷迷糊糊地被綠鳶和其他兩個小宮女擺弄著洗漱,換衣,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