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遊擊隊當前的行動透漏給一個外人,並且還給出了具體行動的期限,這可是極大地違反了八路軍的紀律。政委李國棟眉頭一皺,就想出言提醒伍楠注意把握分寸。但看到張鬆齡那突然淩厲的目光,又悄悄將已經到了嘴邊上的話給吞了下去。
“多謝伍長官仗義相助!”張鬆齡非常鄭重地向伍楠做了個揖,然後沉聲強調,“但孟大叔的仇,我想親自給他報。如果伍長官能幫忙提供一些有用信息的話,張某日後有了機會,定然不忘遊擊隊今日援手之德!”
日後是什麼時候?!李國棟再度皺起了眉頭,心中好生不快。小黑胖子的話明顯是在推搪,並且透著一股子不加掩飾的疏遠之意。真不知道伍楠是怎麼想的,居然還認為有機會招攬他,讓他為遊擊隊效力?!
“張兄弟何必這麼客氣!”搶在老搭檔李國棟發怒之前,伍楠迫不及待地回應,“咱們兩個又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誰幫誰的忙,還不是應該的?!你放心,等我們總結出朱二每天的活動規律,肯定第一時間過來聯係你!”
“那就有勞伍大哥了!”張鬆齡笑了笑,再度向伍楠行禮,“小弟我這幾天就留在山洞中,繼續等候伍大哥的佳音!”
“那咱們就說定了。到時候由你動手擊殺朱二,我會親自帶人配合你的行動!”伍楠笑嗬嗬地站起來,拉著老搭檔朝山洞外走。臉上沒有因為張鬆齡婉拒了自己的拉攏而表現出絲毫不快。
李國棟的心胸可沒有伍楠那麼寬廣,冷著臉出了山洞,才離開十幾步,就忍不住低聲抱怨:“你幹嘛這麼遷就他?! 咱們遊擊隊出手鏟除漢奸,又不是為了某一個人的私仇?幹嘛非要弄成這般模樣,讓他一個國民黨兵來開最關鍵一槍?!”
“反正都是殺漢奸,由誰出手不都一個樣?!莫非,你老李最近手也癢癢了,也想出一回風頭?!”伍楠向後看了看,明顯答非所問。
“怎麼會一個樣?”李國棟看了嬉皮笑臉的伍楠一眼,眉頭皺得更緊,“隻要他一天沒加入遊擊隊,就一天不能算咱們的人。過後百姓們說起來,也不會認為是咱們遊擊隊…..”
“我說,你別這麼小心眼行不行?”伍楠聳肩攤手,對李國棟的話很是不以為然,“二十七師和咱們一二零師,去年還並肩打過鬼子呢!他不是咱們遊擊隊的人,還不是中國人麼?況且咱們遊擊隊中,還有誰槍法比他更好,更適合做遠距離狙殺這種事情?!”
最後一句話算說到了點子上。除了極少數天才之外,神槍手全是靠子彈堆出來的。眼下娘子關遊擊隊所有的子彈加在一起,也不過是兩三千發的模樣。連隊員們的日常訓練需求都無法滿足,更甭說培養神槍手這種奢侈的事情了。
可在李國棟看來,老搭檔伍楠今天的做法,還是犯了純軍事至上主義的錯誤。想要提醒幾句,一時間又找不出太合適的言辭。隻好哼了一聲,低頭繼續趕路。
伍楠又看了看他,說話的語調放得極緩,“他出身於二十六路軍,對咱們八路軍,肯定懷有一定成見。想要改變他的看法,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我覺得咱們隻能一步步來,先讓雙方有了合作機會,然後再讓他看到咱們的真實模樣。否則,因為一時賭氣,就連最簡單的接觸都不做了。雙方之間的隔閡隻會越來越深!”
“我覺得你這樣做,隻會讓他越來越拿架子!”李國棟也聳了一下肩膀,冷笑著回應。如果不是主力團的蘇政委也看好這個小黑胖子,他才不願意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著伍楠來拿熱臉貼冷屁股。某些人,其出生階級就注定了他不會成為工農的子弟。任你光顧茅廬一百次也沒有作用!
“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即便他這次不會成為我們的人,至少在將來,他也不願意主動跟我們為敵!”伍楠跳上一塊石頭,將目光投向遠處鬱鬱蔥蔥的山穀。暖風已經吹進山裏來了,四處都有不同的野花在綻放。想感受到它們的美麗,隻有多用欣賞的眼光,而不是刻意頂著花莖部的毛刺。
二人加快腳步,不一會兒,便遠遠將山洞拋在了身後。山洞內,張鬆齡則將一碗又黑又濃的藥湯端在手中,慢慢地走向了孟小雨的床頭。
床是用樹枝搭的,上麵鋪著一床厚厚的茅草墊子。模樣很簡陋,卻透著股子溫馨。孟小雨掙紮著坐起半個身子,在張鬆齡的手上喝了一口藥,鼻子和眼睛迅速皺成了一小團,“苦!”她帶著幾分乞憐的味道抱怨,“能不能往裏頭加點兒甜草根,稍微壓一壓苦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