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偉東微微一笑,說道:“胡區長,今天這個會議,既然有這個議題,那就討論一下吧。我理解胡區長的難處,請胡區長將困難都例舉出來,我們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怎麼解決。”
這就是典型的一把手“毛病”了,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將自己當成了主持人。
在座的幹部,雖然一個個職務不低,卻也很少像秦偉東這樣,從踏入仕途開始,基本上都是做的“一把手”,漸漸養成了習慣。
不過隻要李光榮沒意見,其他人自然更加不能反對。
秦書記還沒完沒了啦?
胡學文一咬牙,也“豁出去”了,說道:“秦書記,造紙廠雖然隻有十幾家,但牽涉的範圍還是比較廣泛的。比如這十幾家造紙廠,現在有兩千多工人在工作。 一旦把這些造紙廠全部關停,首先就要麵對這兩千多工人的安置問題。這個不大好辦。在造紙廠工作的工人,多數是家庭的主勞力,他們要失業了,就會影響到許多家庭的穩定。”
秦偉東笑了笑,說道:“胡區長,這個不是問題。工廠關停,工人的安置,是應該由他們來負責的。不是有《勞動法》嗎?這就是依據。按照勞動法的規定辦理就是了。工廠不掏錢,那就拍賣工廠的財產,支付工人的賠償金。政府不必為此事買單。”
胡學文大吃一驚,遲疑地說道:“秦書記,這個……是要把這些工廠作為違規對象來處理嗎?”
秦偉東比胡學文還詫異,說道:“對啊,他們本來就是違規的。直接排放汙水,對環境的汙染如此之重,要真按環保的法規來處理的話,光罰款就能罰得他們傾家蕩產。現在隻讓他們關停整改,達到排汙標準就能繼續生產,已經算是非常的寬大了。照理,他們應該掏錢出來治理汙染,現在卻由政府來代勞。實話說,胡區長,這筆賬不能細算,真要是細算起來,這幾年搞造紙廠給我們帶來的,絕對是虧損。紅沙區政府才收了他們多少稅收?這點錢,根本就不夠治理汙染的費用,差遠了。而環境汙染,是必須要治理的,現在不治,將來也要治。時間拖得越長,花費就越大。對群眾的身體危害就越大。我認為,應該馬上采取措施,不能再猶豫了。”
胡學文滿眼小星星。
其他幹部也是麵麵相覷。
說到底,這其實是一個觀念的問題。因為許多幹部,還沒有什麼環保的概念,在心裏將造紙廠當作是普通的工廠在看待。當初批準了他們建廠,甚至算是招商引資的一大功勞,現在忽然之間,要將這些工廠全部關掉,怎麼都有點“過河拆橋”的意思。
當然,紅沙區的領導幹部,是否和這些造紙廠的老板有著密切來往,隻怕也是問題的關鍵。但在這個會議上,這樣的話題是不會有人提出來的。
“秦書記,這個,除了這些造紙廠的工人,整個造紙業,還帶動了很多上遊產業鏈。目前在紅沙,有很多農民是專門給造紙廠提供麥草的。每年都能有一筆收入……”
胡學文又找了一個理由。
秦偉東輕輕一揮手,說道:“胡區長,這也不是問題。其他區沒有這麼多造紙廠,農民群眾也一樣能夠找到其他的出路。為了這點賣麥草的錢,換來全區的嚴重汙染,更不劃算。說白了,是因為我們建了造紙廠,所以農民朋友才會賣麥草。一旦這些造紙廠關停,他們自然會找到另外的賺錢途徑。我還是那個意見,不管是怎麼樣的金錢利益,政府的利益也好,企業的利益也好,上遊產業鏈的利益也好,都是金錢利益,和群眾的身體健康,不能劃等號。造紙廠不能整改,就隻能關閉,沒有別的出路。這些造紙廠多生產一天,就多造成一天的危害。”
會議室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沉靜。
“《黨政領導幹部生態環境損害責任追究辦法(試行)》, 《辦法》提出,地方各級黨委和政府對本地區生態環境和資源保護負總責,黨委和政府主要領導成員承擔主要責任,其他有關領導成員在職責範圍內承擔相應責任。 此外,中央和國家機關有關工作部門、地方各級黨委和政府的有關工作部門及其有關機構領導人員按照職責分別承擔相應責任。《辦法》稱,黨政領導幹部生態環境損害責任追究,堅持依法依規、客觀公正、科學認定、權責一致、終身追究的原則。”秦偉東接著沉聲說道。
大家都望著“頤指氣使”的秦偉東同誌,神情古怪。
有些人正要出口反對,但一聽到秦偉東說《辦法》,就不敢隨便說了。
這可是關係到帽子的問題。官員,最關注頭上的帽子。
官員的帽子,就是七寸。
李光榮、秦偉東打算用《辦法》這個杠杆,扭轉金都的政治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