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敬亭說書技藝高,人品也十分好。詩人吳梅村說他:“隻有敬亭,依然此柳,雨打風吹絮滿頭。”柳敬亭自己經常處於貧困之中,可他仍不忘時時接濟比他還困難的人。有一年中秋節,詩人杜溶窮困得沒飯吃,柳敬亭聽說後就省下些自己的酒食委托別人送去,還附一短箋:“不要給來人腳力錢。”杜溶很是感動,後來寫詩雲:“中秋無食戶雙扃,叩戶為誰柳敬亭;亟送酒錢乃送酒,真教明夜也休醒。封題凜凜太周祥,醉後重看笑一場……”

柳敬亭喜好交往,朋友很多,如大文學家錢謙益、詩人龔鼎孳等都和他往來密切。

柳敬亭一生說書獻藝不止,從18歲一直說到80多歲,不斷追尋著藝術的崇高境界。但他仍難以逃脫藝人們晚景淒涼的結局。有力氣說書了,臨終前身無分文。還是著名文人、他的好友錢謙益為他發起了墓葬,許多好心人為他料理了後事。朱德群

朱德群,1920年生於安徽蕭縣白土鎮(當時蕭縣屬於江蘇省徐州市)一個具有文化修養的醫生世家,1935年進入國立杭州藝術專科學校學習西畫,1941年畢業於國立杭州藝專。1945年任教南京中央大學建築係。1949年任教台北師大藝術係。1951至1955年任教於台灣師範學院。1955年定居巴黎,從事繪畫創作。1980年入籍法國。1997年當選法蘭西學院藝術院終身士。朱德群先生是當今著名海外華人藝術家之一。

在評價人的創造成就時,有一個公約出來的標準:越不可替代,其成就就越高。諾貝爾獎金獲得者是五十億人中每年僅有十人左右獲此榮譽;每個國家的民選總統是數年才選出一位;國際奧運會的金牌是四年才發出幾百塊;兩個世紀來的法國治國思想庫——法蘭西學院(由拿破侖下令將法蘭西研究院、理學院、文學院、藝術學院、道德與政治學院合並而成)——的終身院士則是總共隻有250人,逝世一位才可選出一位遞補上……凡此種種“稀有”,或者說是不可替代程度,便是公認的人的創造成就高度的標誌。畫家朱德群,不僅是在1997年12月17日被法蘭西學院選為250名院士中的一員,而且是法蘭西學院成立兩百多年來的第一位華裔藝術院士,其成就之高是不言而喻的。

1999年2月3日下午3時,法蘭西學院在學院的圓拱會議廳內舉行隆重的院士加冕典禮。七十八歲的朱德群身穿特製的拿破侖時代的綠底金線刺繡院士大禮服,在法蘭西共和國儀仗隊的擊鼓致敬聲中登上神聖的講壇,發表了就任演說。爾後,在康伯爵夫人廳舉行的授劍儀式上,他佩戴上了象征法國國寶級榮譽的法蘭西院士寶劍。在加冕典禮上,法蘭西學院院士、著名雕塑家讓·卡爾多在頌揚朱德群院士的演說中說:“在當代藝術中,您的作品所表現的豐富內涵是無可比擬的。在我們的眼中,您是一位創造力雄渾博大的藝術家,您駕馭和完成了如此多的極其稀有和高品質的作品,您卓越的智慧和性格給我們學院投進了一片新的光輝。您的作品是世界性的,因此,這片新光輝所照耀的範圍已超越了法國國界。”

那麼,這一束“照耀世界的法蘭西光輝”是怎樣生成的呢?

“光”的最初源頭在中國安徽蕭縣。1920年10月24日,朱德群出生在這個縣的白土鎮的中醫世家,家有不少曆代名家的收藏,從小耳濡目染。然而,使“朱氏星體”形成發光機製的時機,卻是他在十五歲(1935年)那年考取了國立杭州藝術專科學校。留法的林鳳眠大師任校長。朱德群比趙無極低一班,比吳冠中高一班,如今三位都是國際知名的大師。這不是偶然。因為林鳳眠讓集國畫大成的潘天壽教中國水墨畫和書法,讓飽學了法國現代藝術的方幹明、吳大羽教素描和油畫。學生們在學中華文化的同時還要學法語。朱德群等一開始的“藝術基因結構”,就是東西方兩根“藝術文化鏈”組合起來的雙螺旋結構,就像最富原創性的生命基因DNA的雙螺旋鏈一樣。這一點非常重要,它是朱德群等人之所以能成為國際級大才的“生命智慧密碼”。

朱德群在1941年的抗日烽火中以優異的成績畢業,留在母校當助教。1944年任南京中央大學工學院建築係講師。1951年在台灣師範大學藝術係任教授。

這些人生曆煉和閱曆,使他的“中國藝術文化鏈”不斷高級和精致。可是,他覺得在杭州美專獲得的“西方藝術文化鏈”卻沒有充分發育。於是他毅然放棄在台灣已經有的藝術聲名和學術地位,在1955年坐船經開羅、西班牙等“藝術之路”來到世界藝都巴黎。從此,他的“西方藝術文化鏈”迅猛茁壯,也像“中國鏈”一樣高等而精致。就是這樣的“雙螺旋”,進行無窮的組合、突變,使他在法國進而在世界聲名鵲起。他在世界各地開了五十多次個展,佳評如潮。他的作品被巴黎藝術博物館、台北曆史博物館、美國聖路易大學、比利時現代美術館、法國國家現代藝術基金會等二十多家國際著名博物館收藏。他多次榮獲藝術大獎。他的名字列入《國際傳記辭典》、《歐洲名人錄》,直到在名字前終身冠以“法蘭西學院藝術院士”的稱號。無論是他的具象畫還是抽象畫,東西方評論家都眾口一辭:朱德群是用油畫畫出了中國水墨畫精神的大師,他用濃鬱潑辣的色塊轟入畫的深層,追求深遠的宇宙空間感和無限激情的筆墨之韻,超以象外得圜中。

英國牛津大學教授蘇利文曾問過朱德群創作時的感覺,朱德群答道:“看畫和繪畫,覺得在聆聽宇宙的天籟。”這個“宇宙天籟”是什麼?他在院士加冕的演說中說:“我是一個漢家子弟,可我一直在追求將西方的傳統色彩與西方抽象畫中的自由形態,用中國的陰陽和合的精神鍵組合成新的畫種。在形而上方麵,我在追求新的人文精神,將陽的宇宙和陰的人類描繪成共同進化的二元和合之體。”人類的人文主義,經曆了混沌的“自然人文主義”、“科技人文主義”,現在人類正在追求嶄新的人和宇宙共同進化的“生態人文主義”。朱德群的繪畫,當是用丹青揮灑出的“生態人文主義”的奪人先聲。由法蘭西院士、著名雕塑家亞貝爾·費洛專門為朱德群設計的“法蘭西院士寶劍”非常特別,劍柄上鑲了四塊中國傳統文人借以抒發高潔情懷的玉石——一塊漢白玉,兩塊扁平中空的綠鬆石,還有一塊刻著戰國時代獸麵紋的琥珀。雕塑家說,用西方現代的不鏽鋼材質配東方古代的繽紛玉石所做成的劍柄,正是朱德群繪畫風格的象征,是新的人文精神內涵的象征。

朱德群是一位畫家,可是他帶給人們的啟迪已遠不止是繪畫方麵。對於中學與西學的關係,人們曾爭論了一個世紀。對此,朱德群感歎說:“全盤西化說”再好,不過隻是一條文化鏈;雄心萬丈“要讓中國文化領導二十一世紀世界潮流之說”,也隻有一條文化鏈;為何這麼傻,不學學生命智慧,將兩條鏈組合成能無限突變的雙螺旋呢?鄭板橋

鄭板橋,名燮,字克柔,1693年出生於一個破落地主家庭,生活相當貧困。在他三歲時他的母親就生病去世了。後來父親又續娶了郝氏。繼母是個善良的人,對他很好。可是,在他14歲的時候,繼母又病逝了,板橋又一次失去了母愛。萬幸的是,他的養母一直陪伴著他,給他以母愛。

鄭板橋天資聰明,3歲識字,5歲讀書背詩,6歲讀四書五經,至八、九歲已在父親的指導下作文對聯。幼年的鄭板橋除了跟父親學習外,還常聆聽外祖父的教導。鄭板橋的外祖父有著奇才博學,卻過著隱居不仕、放蕩不羈的生活,對鄭板橋的性格、氣質影響很大,鄭板橋曾自稱“文學性分得外家氣居多”。

大約在20歲左右,鄭板橋考取秀才。23歲,鄭板橋與徐氏結婚,育有兩男一女,為了養家糊口,不得不到真州(今江蘇儀征)的江村設私塾教書。但當地農民生活十分貧苦,他的生意並不好。鄭板橋30歲時,他父親去世,生活更加艱難,幾乎無以為繼。鄭板橋被迫到揚州賣畫為生,他自我解嘲是“實救困貧,托名風雅”。但是,由於他的畫立意高雅,能欣賞他字畫的人並不多。

在揚州賣畫十年期間,先是一個愛子早逝,39歲時,妻子徐氏也不幸去世,鄭板橋更加潦倒。幸虧遇到一位朋友慷慨解囊,資助了他一千兩銀子,才算暫時擺脫了貧困。

雍正十年(1732年),鄭板橋40歲時,赴南京參加鄉試,中了舉人。1736年,乾隆元年,44歲的鄭板橋終於考取進士,取得了當官的資格。他後來刻了一方印章,曾對自己的科舉生涯作了風趣的總結:“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進士”。

乾隆六年(1741年),鄭板橋49歲時,他被選為七品縣令,去山東範縣就任。鄭板橋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把縣府衙門的牆壁打了百來個洞,說是為放出前任縣官的惡習和俗氣。因為在鄭板橋看來,縣衙與外麵隔著厚厚的牆,新鮮空氣進不來,他需要自由自在與入交往,打破縣令與百姓間的隔膜。不久,鄭板橋便微服出訪,接觸社會,了解民情。由於鄭板橋不擺官架子,辦事公道,廉潔愛民,範縣百姓都把他當作是個循循善誘的長者來敬重他。乾隆十一年(1746年),54歲的鄭板橋被調到濰縣當縣令。像在範縣那樣,他常常穿著便衣到濰縣四鄉去訪察民情,關心著民間疾苦,救濟災民。

由於鄭板橋秉性耿直,在處理訴訟案中,也不袒護地方富豪。尤其是在災荒之年,為救災民而開倉放糧,沒把上司放在眼中,又命令城內大戶設立粥廠,救濟難民,這就更直接侵犯了豪商富賈的利益。所以在乾隆十八年(1752年)春,鄭板橋竟被誣告有趁賑災貪汙之嫌,而被撤職。

鄭板橋早就不想當這個縣官了,12年的官場生活,兩袖清風的鄭板橋親眼目睹了社會的黑暗和民間的疾苦。他的宏圖無法實現、才智無處施展,對現實極端不滿,早就有告老還鄉的想法,最後落得個如此結局,雖然冤枉,倒也滿足了他的心願。自此後他告別官場,先回老家興化呆了些日子,然後來到闊別多年的揚州,以賣畫為生,直到終老。

張維屏間《鬆軒隨筆》中說:“板橋大乏有三絕,曰畫,曰詩,曰書。三絕之中又有三真,曰真氣,曰真意,曰真趣。”鄭板橋三絕詩書畫,一生中在詩詞、書法、繪畫、篆刻等方麵都達到了很高的成就。而在為官期間,鄭板橋無論是吏治還是詩文書畫方麵都達到了新的高峰。

鄭板橋是我國藝術史上一位重要的畫家,他的畫以蘭、竹、石、鬆、菊、梅等為主要描繪對象,而尤工於蘭竹,將墨竹推向極致。梅、蘭、竹、菊曆來被稱為“四君子”,再加上堅硬、經久的石頭,在文人們心目中象征著堅貞、高尚的美德和傲岸、灑脫的為人,所以常被用做入畫的題材。

鄭板橋的竹畫達到了爐火純青的藝術境界。他筆下的竹子千姿百態,多而不亂,少而不疏,體貌疏朗,筆力勁峭,是其人倔強的人格的寫照。他善於通過簡潔生動的線條勾勒,為我們展現出竹枝的堅韌和勃勃生機。他的畫沒有用彩暈色染的歸畫法,而是紙本水墨,在酣暢淋漓的墨色中傳達出竹子的青翠或飽經風霜,韻味雋永,意境美妙,令人回味無窮。同時他的畫,將自己具有狂怪風格的詩摻以書法用筆的畫、摻以繪畫用筆的字、放縱跌宕的印章結合起來,並熔為一爐,形成了與眾不同的繪畫藝術,開一代之畫風,對後世有著巨大的影響。

鄭板橋的詩詞帶有狂怪的特點,但也正是這種獨特又生動的狂怪雄風,使他的詩詞在清代的義壇上發山奇異的光芒。他的詩作內容廣泛、思想深沉,形式上豐富多樣,比如《逃荒行》、《還家行》、《詩鈔》、《詞鈔》等。他的散文創作也饒有風味,如廣為傳頌的《家書》。

他的“六分半書”縱橫錯落、瘦硬奇峭,具有很鮮明的藝術特色,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麵:一是以畫筆入詩,恰到好處地將繪畫用筆的高度成就吸收到書法當中去。乾隆時有名的詞曲家蔣土銓評曰:“板橋寫字如作蘭,波磔奇古形翩翩。板橋作蘭如寫字,秀葉疏花見姿致。”說明他的書、畫相互借鑒。二是他的行款布局如“亂石鋪街”。陳書良在《鄭板橋評傳》中說得很好:板橋的字常常不是直寫到底,而是大大小小,方方圓圓,正正斜斜,疏疏密密,濃濃淡淡,一眼望去如馬路上亂鋪的石子,但細玩之下,卻又發現有著音樂一般的節奏和韻律感。

1766年1月22日,73歲的鄭板橋病逝,葬於故鄉興化城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