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羽飛愣了愣，堅定而緩慢地搖頭：“娶一個有妖女惡名的王妃？不行，若是以前倒還罷了，如今我隻會成為拖累。”
少年急了，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不必計較那麼多，你隻當原本的婚期提前就好！”
凝視著少年認真而急切的雙眼，喬羽飛沉默片刻，下定了決心：“天都，我不同意嫁給你有兩個理由：其一，一國之君應當娶一個能為他提供助力而不是扯後腿的妻子……”
對方剛要插話，她又飛快地說：“其二，我有別的，喜歡的人。”
少年聞言一動不動，她屏著呼吸，兩人麵對麵僵持著，一時間沒有任何動作。燭火晃來晃去，少年眼下的青淤格外清晰，她抿了抿唇，輕聲道：“抱歉，這不是個好時機——”
下一刻，挺拔柔韌的身軀陡然癱軟！
喬羽飛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抱了滿懷，踉蹌了幾下勉強沒有跌倒：“天都，你怎麼了？！”
少年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無妨……躺一躺……休息片刻……就好……”
喬羽飛當即憋足了一口氣，將少年看似精瘦實則很有分量的身子拖到了自己床上，伏在床尾喘勻氣息後，她再度慌亂且愧疚地移到床頭，探了探少年額前和掌心的溫度，卻沒感覺出什麼異常。懷疑是自己過於緊張的緣故，她一邊喃喃一邊轉身：“還是找禦醫過來——”
有人扯了下她的衣角：“別去！”
她驚訝地回頭，少年半閉著眼，一隻手無力地垂在床畔：“隻是一時脫力……躺躺就好……”
“真的？”她表示懷疑。
“最近……著實有些累……”
因為這句話，她信了，更多的愧疚與自責占據了她的思緒，她輕輕握住少年的手，似乎這樣就能給予對方支持，或者，汲取趁勢坦言一切的勇氣。
少年形狀秀麗的雙唇緩慢地翕動，吐出的字眼卻模糊不清：“你喜歡別的人，這是真的麼？”
“是……對不起。”
“為什麼告訴我？”
這個預料之中的問題，喬羽飛已經考慮了千百次：“因為你有權利知道我拒絕的理由，理由不在你，在我。你也有權利盡快放棄我這棵歪脖子樹，選擇真心喜歡你的人。”
少年莫名地咳了幾聲，啞著嗓子繼續追問：“你我已有婚約，堂堂未來王妃竟然、竟然鍾情他人，說出這些話會招致什麼後果，難道你不怕？”
墨黑的眸子掃過少年闔上的雙眼，停留在兩人相握的手上：“怕啊，隻是我向來反應遲鈍而已，畢竟尖叫昏倒的時機已經錯過了不是麼？”
少年“吭吭”兩聲，眼角的笑紋轉瞬即逝：“你對那個人有多喜歡？會嫁給……他麼？”
喬羽飛沉默片刻，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希望如此吧。”
少年猛地睜開眼，聲音多了兩分中氣：“為什麼？他不願娶？”
喬羽飛搖搖頭，柔聲道：“他有他的事，我隻能等，等他先完成自己的職責。何況，我也有份內的事需要完成。”
“份內的事？”
“比如說，眼下最急的是，為西黔天女正名，盡快解決西北的內亂，以及其他能對現狀有所幫助的行動。”
少年輕輕回握住她的手，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淡笑：“難怪……禦史對立你為妃的事格外執著，我終於明白了。”
聽到“立妃”二字，因為背著燭火而黯淡不少的秀麗麵孔顯出為難的神色：“天都，對不起，我——”
“如果以天女的身份成為西黔王妃就可以解決問題，你會怎麼做？”
不確定這句話是單純的玩笑還是實際的情形，喬羽飛以一貫的認真思索道：“假如隻是短時間內維持名義上的夫妻的話，我願意。”
少年步步緊逼：“如果他、那個人沒有回來娶你呢？”
喬羽飛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除非兩人之中有一個改變了心意，否則，我會去找他。”
少年閉上雙眼，異常平靜地說了句“這樣啊”，而後不再作聲，等到喬羽飛發覺被握住的手指鬆開時，對方呼吸綿長，已經陷入了夢鄉。
“陛下天快亮時才離開神廟！”
在若幹目擊者的傳播下，這則消息如同順風的火星，所到之處瞬間燃起揣測和懷疑的烈焰。等到當□□議結束前後，它已成為宮中大小人物最為關切的私下談資。
晌午時分，膨脹變形了數十倍的流言終於傳回了月華等人的耳朵。
自從上次涵香院事件後，一旦事關喬羽飛，佳弦總是最容易激動的那個：“月華姐，佳期姐，昨晚殿下為何不讓咱們叫醒陛下？如今傳言成了這般，殿下她——陛下何必做到這個地步！”
如此，幾乎是在用毀人名節的手段逼婚了。
安撫了佳弦幾句後，佳期也不若平時沉靜，轉向月華蹙眉道：“昨夜我的確委婉提醒過殿下，可她隻教咱們退下，讓陛下好好歇息，難道是我說得太過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