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徐階指使人寫一紙彈劾嚴世蕃的奏章,送與嘉靖。這份奏章不過600字,隻不過說嚴嵩縱容子孫門閣家奴索賄受賄,受髒賣爵等“小事”,遠不如繼盛沈鑠的入骨,但卻避開了對嚴嵩本人的攻擊,以免嘉靖從自己尊嚴出發否定奏折。但這無疑是個引子,皇帝調閱了以前所有彈劾嚴嵩的奏章,楊繼盛的奏章使他觸目驚心。以前所見,僅有“二王”,今此一見才發現真麵目。“那麼是朕盲嗎?”早茶上來時,嘉靖第一次叫來徐階和袁煒,指示他們起草查辦的旨意。嚴嵩已失去了辦“大事”的權力,也就不知道也無法阻止了。
為了迷惑嚴嵩,徐階訪問了嚴嵩,告訴他“別著急”,然後回家去大肆做作,對兒子說:“沒有嚴閣老,哪有我的地位,若做對不起嚴閣老的事,真是沒有良心。”嚴嵩早從太監那裏聽到了風聲,又派人去觀察除階動向,聽此回複,感激涕零:還是親家翁啊!
可是嚴嵩失算了,徐階暗中迅速擬好了旨意,馬上就頒詔,逮捕嚴世蕃及豪奴羅龍文等下獄,著嚴嵩致仕(退休),鄒應龍進通政司參議,三道聖旨一下,嚴嵩想活動也晚了。不久,此案了結:流放世蕃、羅龍文,皇帝特恩,釋放嚴鴻服侍嚴嵩晚年。橫行二十幾載的嚴氏政權崩潰了。
然而嚴嵩還沒有死,他還不能甘心自己的失敗。皇帝也念念難忘嚴嵩,時常掛念。嚴嵩在南京假惺惺的為皇帝齋醮祈禱福壽,又千方百計尋找延年秘方,還寫《祈鶴文》為皇帝做青詞,派人送往北京,並請嘉靖放過嚴世蕃。嘉靖反複思量,沒有批準。嚴嵩見勢不妙,急忙告誡嚴世蕃、羅龍文不可胡作非為,否則“全族沉矣”。原來嚴世蕃、羅龍文根本就沒到流放地,而是回到家鄉。世蕃橫行慣了,哪會理會父親的苦勸,竟招集4000多役夫修莊園,並派羅龍文進入深山招降納叛,欲向徐階尋仇。
其實徐階何嚐不知道嚴嵩、嚴世蕃的潛在威脅,早已密派心腹暗中查訪嚴家動靜。1564年冬,禦史林潤從江南派專使馳奏:“群盜4000餘人集中在羅龍文、嚴世蕃家,變在不測”,徐階即刻轉奏皇上,指出江山社稷的危機,嘉靖大怒,派林潤奉旨按兵九江,逮捕世蕃及羅龍文等,交三法司審問。
嚴世蕃不愧是嚴嵩的兒子,入獄以後雖表麵上滿不在乎,暗中卻想好了對策,派爪牙揚言:“嚴相大罪莫過於殺楊沈(楊繼盛、沈鑠)。”三法司大臣果然中計,列“殺楊殺沈”在參奏狀中。可是徐階也不是好惹的,立即拆穿了世蕃的把戲:這兩個案子是皇上親自批的,皇上英明,可這奏章不是說皇帝錯了麼?皇上沒錯,三法司的官員就有罪,嚴世蕃就可以騎馬出京了。看明此點,三法司官員更恨世蕃,立即通過了徐階草擬的罪狀,複抄一份,隻奏世蕃謀逆背叛朝廷,麵呈嘉靖:“世蕃龍文勾聯日本韃靼,陰養刺客,大逆謀反。”皇帝聽完氣得渾身直抖,終於擬旨抄殺嚴世蕃,家產籍沒。1565年秋,嚴世蕃、羅龍文這兩個為惡多端的主仆棄金205萬兩,珍玩無以計數,莊園數十座,都歸國庫,這些財物,可支軍費數年,可見嚴嵩、嚴世蕃所斂財物數目之巨!每一筆財物,都有一段辛酸血淚,一段令人泣下的故事。
此後一年多,袁江岸邊的村民時常可見一瘦削潦倒的老人四處乞討。嚴嵩還活著,還沒死心,還在等著皇帝的恩命。但他等到的卻是滿眼孝服:嘉靖死了。1567年春,嚴嵩,這個雙手沾滿血跡的大奸臣在極度絕望中停止乞食,餓死途中。像墜地時一洋,沒有祥光也沒有妖氣,隻有罵名千載。一代掀風弄浪的陰謀家,竟由他自己創作的伎倆為自己掘了墳墓,恢恢天網,冥冥中真似有萬能之手主宰這個世界,是諷刺,還是天意?誰也說不清楚,古語說得好,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嚴嵩最恰當的下場,當然就是自己埋葬他自己。
嚴嵩的一生,轟轟烈烈是談不上的,確實熱鬧過。但能“移帝喜怒,左右朝政”一至於斯者,雖前有古人,後有來者,多不及嵩也。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實際上已無天子,惟有操命。宦官掌政,呂後奪權,宦官也不過是別人的工具。獨嵩為明盛代大臣,專政擅權,以為己用,如魚入水,自由從容,殺人無數,兩手血汙,而無人能劾,真千古大奸也。當然封建官場其黑若墨,結黨營私,奪位取寵,逞己私欲,純屬必然,不獨嵩然。皇帝無能,大臣奸佞,天下百姓如肉在俎,任人宰烹,此封建社會觸目皆是之現象也,嚴嵩植此土壤,又能長出什麼正經枝葉。時勢造英雄,時事也造奸梟,時易勢移,瓦罐難離井上破,奸如嵩者,亦家破子殺,餓死而已。一抔黃土足埋人,留下的,除了罵名以外,一無所有。
十七、弄權有術的陰謀家:劉瑾
劉瑾,明朝正德元年(1506年)十月至正德五年(1510年)八月,任司禮監大監。操縱武宗朱厚照,勢傾天下,當時人稱之為“站著的皇帝”。他凶狠陰險,文過飾非,消滅了無數政敵,濫改近百種製度,甚至想親自坐一坐金鑾寶殿,他的陰謀敗露後,被割了3357刀後,又被用大斧劈碎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