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2哀哭過關,凶殘報複
在中國曆史上,宦官多數出身卑微,又久處深宮,見聞片麵,隻知恭維皇帝,絕不體諒民情,日近天顏,出宣詔命,一旦得勢,處理問題往往偏頗,且大多善於與朝廷大臣爭權。
劉瑾和高永成、穀大田等8名宦官就是頗為典型的。他們倒行逆施,掠奪民田,搜刮民財,壓抑朝官,實行苛政,人們當時稱他們為“八虎”。
到了正德元年6月,小皇帝已不按時上朝,連受先帝顧命的大臣也不召見,送上的奏章也久不批複,卻常常不經內閣六部研究,直接下發“中旨”——皇帝命令,自然常常出錯了。大臣們不能再沉默。一天,霹靂震毀郊壇(祭天的建築物)大門,儒家學說認為這是上天震怒、警告天子的表示。趁機,大學士劉健、謝遷、李東陽率先上疏批評皇帝“與八人戲無度”,請誅“八虎”。然而小皇帝隻是發了一道“禁吏民奢靡”、“諭群臣修省”的例行公文,照樣“戲無度”。到了8月,劉瑾一夥又趁皇帝大婚的機會,下令南京織造皇家用羅綢,把“織造”這沉重的負擔加在江南人民的頭上。
第二次“倒八虎”的衝擊波是由尚書張升和一批給事中、禦史掀起的,他們上章論諫,措詞嚴厲,可小皇帝新婚燕爾,樂得昏天昏地,哪有心思理睬。氣得戶部尚書韓文在衙門裏常常哭泣。戶部郎中李夢陽鼓勵他率同大臣繼張升之後拚死力爭,聽了部下的批評建議,韓文老尚書振作起來捋須抖肩:“對,對,不死對不起國家。”又征得大學士們的同意,親筆把李夢陽起草的彈劾奏章改得淺白短小,說是:“奏章深奧,怕皇上不懂;長了,怕皇上沒耐心聽完。”然而小皇帝還是沒有理睬。十月,韓文在朝堂邀集二品以上全體大臣,聯合簽名上書,形成第三次“倒八虎”浪潮。小皇帝聽罷,竟急得哭起來,連晚飯都沒有吃,“八虎”先前沒有思想準備,因為他們的本意不是與外廷為敵,突遭張升打擊,已害怕得相對重淚,九卿大臣再一次要殺他們,他們更是哭啼不止。
小皇帝讓司禮監八大宦官與閣老九卿開內閣會議。上午、下午、晚上一連三次會議,司禮監太監王嶽等被大臣說服,泄報說:“閣臣們的意見很對。”小皇帝聽後,一夜沒有玩樂。他從感情上絕不願殺“八虎”,那是比父母都親近的“伴兒”啊。從理智上,他也不得不承認“八虎”是禍國的根源。第二天,他召見朝臣,派司禮太監李榮代表自己與廷臣談判,“希望稍微放寬時間,由皇上處置”,又按“八虎”的請求,要把他們“安置在南京”。然而大臣們堅持非除“八虎”不可。王嶽、範亨、徐智三位司禮太監也站在廷臣方麵,迫使小皇帝答應明天逮捕“八虎”,大臣這才散朝回家。誰知劉瑾的朋友、吏部尚書焦芳把秘密決定密告了劉瑾。事情到了危機關頭,“八虎”中七虎嚎啕大哭,隻有原本不為是首領的劉瑾很冷靜,率領“七虎”半夜跪在小皇帝腳下痛哭,喚起了小皇帝的憐憫。劉瑾再次施展他的“口才”說:“是王嶽等勾結閣臣陷害我們,以便限製皇上。這不是欺皇上年幼麼?若是司禮監和皇上一心,外臣怎麼敢這麼囂張不聽皇上的呢……”繼而打滾哀哭。
小皇帝本來就不喜歡劉健、韓文等一幫老頭子,舍不得殺“八虎”。之所以違心同意,也是覺得眾怒難犯。如今聽劉瑾說王嶽等勾結閣臣以便限製自己的一番話,竟然信以為真,一時怒火中燒,於是當即下令劉瑾掌司禮監,提督東廠、西廠、三千營。由張升接替劉瑾督十二團營,連夜逮捕王嶽、徐智、範亨,發往南京充軍。
第二天,上朝的廷臣被眼前的突變驚得目瞪口呆,方知大勢已去。皇上,其實是“八虎”,責令大學士劉健、謝遷辭職退休;留下態度不堅決的李東陽主持內閣;出賣廷臣的焦芳和他的部下侍郎王鍪提升為大學士。11月罷免韓文,12月命令給事中每天由寅時至末時12個小時坐班,派錦衣衛監督檢查。截殺了發往南京的王嶽和範亨,徐智被打斷一臂未死。
在粉碎“圍剿”中,劉瑾顯露出陰謀家兩麵派的“天才”和殘忍的本性,成為“八虎”之首,從此開始了他46個月的血腥統治。
3巧蔽幼主,狂除異己
明朝製度,司禮監權力極大,所有題奏事情,都要先總報司禮監,它還控製著最大的特務機關東廠和西廠,可以說是集行政權和監察權於一身。可是劉瑾仍不滿足,他不願意小皇帝對自己發號施令。他有兩個“征服”小皇帝的“秘密武器”:一個叫“快活”,一個叫“煩惱”。
小皇帝從3歲起就在他的眼睛裏長大,他的性情沒有劉瑾不了解的。少年天子愛玩愛樂,劉瑾就極力迎合。劉瑾命人修建太素殿,修建天鵝房小碼頭,還投資巨款在皇宮外修建了一座新式漂亮的宮院,起名叫豹房。小皇帝在這所新宅裏,與劉瑾選拔的無數色目——北方西方少數民族的女孩子淫樂,觀看優伶作戲,走馬乘舟,日不足則繼以夜,他哪裏還有功夫管什麼軍政奏章或民間疾苦?這就是劉瑾送給小皇帝的“快樂”。
在他玩得興致盎然甚至光身嬉戲之際,劉瑾捧來了大疊文件請他到大殿裏,讓讀章官員慢聲細調地讀,再一本一本地請他批示。起初,皇帝倒還忍著耐性應付,後來,章奏越來越多,終於有一天,他大怒了:“我用你幹什麼的?事事都來煩惱我!”劉瑾要的就是這句話,從此以後,劉瑾便可以堂而皇之地裁決各種奏章了。這是劉瑾送給小皇帝的“煩惱”開始。劉瑾還按規定把擬行的旨意——即他的意見送到內閣起草聖旨。後來劉瑾幹脆不再理睬內閣,而和鬆江市儈張文冕和妹夫孫聰在家中研究擬旨。其實3個人一對半墨水瓶不滿,弄不明白,就叫焦芳提筆潤色。可惜焦芳也“粗鄙無學識”,所以,那幾年的聖旨,大多“狗屁不通”。劉瑾的權力早已超出了人臣的權力,而成了真正的皇權擁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