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可以看見山景的城區格子房中,每每還是陌生,一些路就算走上千遍萬遍總覺得不是屬於自己的那一條,就像上山寨的石板路,踏上便是不真實。薑誌生病或情緒沮喪時,會憶起的是下山寨的光景,憶起那帶著油膩氣息的房子,誇張大笑的小孩們,爭吵的年輕男女,坐在木板門前做手工的老奶奶們。

一位過世已久的老奶奶就常常喚來飽一頓餓一頓的薑誌,說,“阿誌,阿婆做了一些餅,你帶一些回去。”

兒時的薑誌就跟著老奶奶入到散發著檀香般味道的黑漆漆的房間裏,老奶奶拿出蔥油餅幹和糖果遞到薑誌手上,她的聲音那樣輕柔,以至於幹癟的皺紋都讓薑誌覺得親切。

次次感冒發燒咳嗽,薑誌皆會懷戀那樣的聲音,希望能被人溫柔的叫著,“阿誌,乖,阿誌,不怕,不疼。”然後自己可以痛哭著撒嬌。

而在上山寨,她不可以,阿婆不養閑人,若病怏怏的示弱,薑誌會被送走。然不在阿婆身邊,或許也不是壞事情。這樣的念頭一起,薑誌又苦笑了,多少人爭都爭不到的機會,她怎能放棄。

新生意上正軌的時候,梨花開滿城,薑誌接到鄖俊的電話,他到A市出差,約薑誌見麵。

薑誌見騰得出時間,準時赴約。

鄖俊在咖啡廳裏坐著等她,見麵第一句話他對薑誌說,“你的頭發又長了。”

坐下後薑誌回答,“那是因為太忙沒時間打理,於是慢慢的就成了直發。”

鄖俊對薑誌偶爾的幽默微微一笑,上揚的嘴角拉扯起漂亮的幅度,“我還是喜歡你上大學的模樣,就像是剛剛從森林中走出的小姑娘,帶著樹木的味道。”

“怎麼會呢?我是多麼世俗的人嗬。”

服務員上前來,鄖俊替薑誌點了咖啡。

“最近過得可好?”

“參與了一個項目,這半年在A市的時間可能會比較多。”

“若有幫得上的盡管找我。”薑誌說。

鄖俊將手擺在桌上,看著薑誌的眼睛,他說,“如果我想認識一個人,你可否幫我引薦呢?”

與鄖俊分手後,薑誌開車去了一趟公司,祥叔準備金盆洗手,移民澳大利亞,所以許多事情能做在前麵還是盡量做在前麵的好。這幾年混下來,薑誌覺得所謂的夥伴所謂的朋友皆是空,自己有力量最實在。

出了公司的大門,又遇見了連石,他大大咧咧的和薑誌打招呼,照例身後一群跟班,符合他白天的風格。

“丫頭,可吃了晚餐?”

“還沒,正準備去麵館解決。”薑誌老實回答。

“太沒營養了,看你最近給瘦得喔。”連石說,接著打發走了身邊人,拉著薑誌去了就近的大排檔用晚餐,要了一大盤香辣蟹,四瓶啤酒。

上菜時天漸漸的昏暗了,店家亮起了大燈泡。

薑誌在消化公司裏的事情,沒有過多的話語。

“聽說你們今天晚上要殺人放火啊。”將腳張得開開的,連石湊近了對薑誌說。

薑誌抽出筷子,用茶水衝衝,“這樣的事情你們比較擅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