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們三人的表情就知道銀子來了,方徊心中狂喜,一貫一貫又一貫,入俺口袋全靠騙。
“……卻道故人心易變……”李清照聽到趙明誠納妾的傳聞,一直悶悶不樂,趙明誠卻改任淄州,她沒有立即跟著前去,而是滯留在萊州,因事又來到汴梁。這詩句勾起了她的思念,想到昔日如意郎君成了薄倖人,心中更是苦悶。眼前這少年倒看出自己的處境,是巧合還是知人心意?心中剛生起別樣心思,就暗自啐了口,打碎了這念頭,不再有異想。
封宜奴低著頭,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別樣的眼神。
李師師震驚之餘,細想一番便沒那麼驚訝了,隻期冀著方徊用什麼樣的詞兒來描述自己。
她抬頭看向方徊,隻見他臉上滿是玩味之色,仿佛左眼寫著一千貫,右眼刻著一千貫。
她的心思在人前一向不著痕跡,不過此時又有了一絲氣惱,一個才子怎可這般貪婪,好財甚於好色。她深呼吸了口氣,按捺住情緒,胸口輪廓隨著呼吸變幻著麵積。
方徊可不這麼想,愛江山也愛美人是每個正常男人夢寐以求的,李師師胸部漲大的一瞬全被在他看在眼中,瞳孔隨著那個形狀不斷變焦擴大縮小。
李師師咳了一聲說道:“如此才學,實不多見,官人若是沉得住心性,怕是前途不可估量。”
方徊得了她誇讚,心中嘿嘿一笑,用餘光瞟了眼她那山丘,心道:你那也不可限量呐……
收起目光,正經的說道:“娘子如此誇讚,某不敢當。某便要賦舊詞一首,娘子請細聽。隻是這詞乃是元夕之作,倒是不合時節。”
方徊望了一眼棚外,才緩緩吟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吟罷上闕,他停了停頓,留白是一種藝術手段。
封宜奴與李師師對詩詞的造詣雖與李清照相去甚遠,卻也是頗為精通。這上闕極盡描繪元夕之景,如流光溢彩般的幻境讓人目不暇接,二人覺得有此上闕也算得是中上之作了。
李清照雖然欣賞方徊的老道手法,卻覺得上闕並無特異出彩之處,且看他下闕如何。
方徊憋著氣息,深深吐出一口氣,接著吟道:“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她們三人屏住了呼吸,卻聽得下闕前兩句雖由景及人,卻仍隻是美好字眼的延續,心中便對後半闕不抱太高的期冀了。
方徊盯著李師師,溫和的眼神好似一個大海,將她包容在裏麵,當然這個大海裏沒有鯊魚、比基尼那類醃臢東西。他靜靜的繼續吟道:“眾裏尋他千百度……”
李師師覺得自己要被方徊的眼神給吞沒了,整個身子僵在那裏,不敢稍動半分,連呼吸也不自主起來。“眾裏尋他千百度……”她耳中被這一聲激得嗡嗡作響,視線裏的方徊幻化成山,力逾千斤壓迫而來。她感到整個身子快要站立不住,莫非這才是尋了千百度,能寄予一生的人麼?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最後一句衝擊在她的耳膜裏,讓她感到天旋地轉,仿佛看到了一個孤獨的身影,守在一個淒冷的閣樓裏戰戰兢兢忍受著每一次的痛苦、惡心不堪,樓高閣深,心事又與何人說得!隻能吞咽著痛苦、吞咽著強顏歡笑,不斷的沉淪、不斷的麻木,直到蒼老、直到死去,一直到化為灰燼……便是為灰燼也要被風吹去、被土化盡,一生真沒個安排處……然而眼前這人竟如知她、懂她一般,字字見血、一語中的,她已是淚流滿麵,此生亦足矣!
封宜奴與李清照雙雙扶著她,隻是唉聲歎氣。
方徊卻不曉得為何此番吟賦說哭了一個女子,隻是心中奇道:莫非身上帶了諸葛孔明的詭辯加成,不過也沒聽說孔明將人說哭過,喔,卻是被自家主公蠢哭過,連寫了兩次出師表,劉禪都沒看懂。
見這般哭啼場麵甚是尷尬,他便走出樂棚,暖兒自是跟上。
半晌,李師師等三人走出來,未等方徊開口,李師師笑著開口說話:“不想今日風大,害得眼痛,讓官人見笑了。”
方徊會意的一笑,回道:“無妨,風來降甘霖,倒是豐年的兆頭,是億萬百姓之福!”
幾人哈哈作笑,各自絮說一陣便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