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重奪東平(2 / 3)

鄧滄瀾也笑了笑,道:“楚將軍,讓我猜一下可好?是不是要搭建浮橋?”

我吃了一驚,道:“鄧將軍,原來你也想到了!”

鄧滄瀾點點頭,道:“此計我也早就想過,隻是當初兵力不足,當時水勢一直很急,畢煒又是一根筋,我怕他弄巧成拙。如今屠將軍援兵來到,兵力已然足夠,天公作美,水勢也日日減緩,當是到了用這條計的時候了。”

我暗自咋舌。鄧滄瀾有水戰第一之名,雖然我私底下覺得他較李堯天尚有不如,卻的確名不虛傳。他歎了口氣,又道:“這些天我日日晚間都在戡測水勢,已將江麵可搭浮橋之處約略畫成。隻是我也小看了蛇人,今晚靠近東平城太近,若非楚將軍救援,隻怕便回不來了。唉,真是還不夠分量啊。楚將軍,你原來也去戡測水勢啊?”

他雖然在自謙,但我心中實已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哪裏是不夠分量,我以為建浮橋之策是我軍想出的奇計,誰知早已經鄧滄瀾算度之中了。我道:“鄧將軍,搭建浮橋的話,從上遊出發,建成時當要容易很多。”

鄧滄瀾有些動容,在桌上一拍,道:“正是!楚將軍,我隻道你精於陸戰,原來對水戰也如此精通!”

我被他說得有點臉紅,道:“哪裏是我想得到,是我手下一個叫廉百策的將領想的。”

鄧滄瀾道:“廉百策?當初他不就是東陽城的守將麼?原來現在在你的手下了。”

我又吃了一驚,道:“鄧將軍你也知道他?”

鄧滄瀾微笑道:“我聽說過此人,據說他頗知兵法,隻是當初東平城一敗,此人下落不明。楚將軍,你真有知人之明啊,不愧文侯大人賞識。”

他的話說得太過客氣,我不免略略有些尷尬,但心中卻也有點得意。這時那護兵端了茶上來,我倒了一杯,道:“雖然端茶多是送客,不過這一杯是以茶代酒,敬鄧將軍的。”

這番話不全是客氣,鄧滄瀾確實是今世名將。鄧滄瀾端起茶,微笑道:“楚將軍客氣。”

喝下一杯茶,鄧滄瀾道:“楚將軍,此番有你助陣,這一戰奪回東平城的把握又大了幾分。今日太晚了,明日我便將這計策在會議之中提出,請楚將軍指正。”

第二日,鄧滄瀾立即提請屠方召開緊急會議。這次會議,唯有屠方與我們一眾偏將軍才能列席。會議上鄧滄瀾終於將他的計策說了出來,居然大大吹捧我一番,說此計是他與我一共想出的,聽得我頗為不自在,畢煒在一邊看我時,眼中已有掩飾不住的妒意。屠方聽得此計,大喜過望,商量之下,覺得大為可行。鄧滄瀾對此事已準備多時,廉百策所說的船隻不夠,編竹筏代替的計策他也想到的,早已準備下大批的竹竿,足敷使用。眾人商議之下,決定立刻準備此事。可是要搭建浮橋仍然很不簡單,鄧滄瀾雖然觀測水勢,已畫出了一張很詳細的圖,但要將浮橋建起來,沒有一個人敢打包票。

會議過後,我打馬回到營中。一進營門,隻聽得裏麵一陣呼喝之聲。那是曹聞道和錢文義正領著士兵們操練,另一邊陳忠和廉百策也領著一批人在練斧練箭。隻是錢文義帶著一些士兵練刀槍擊刺,曹聞道和一些士兵卻赤手空拳,跟著唐開在打拳。一見我回來,他們都停了下來,曹聞道跟錢文義過來向我行了一禮,道:“將軍,商議得怎麼樣?”

我翻身下馬,將馬匹交給護兵,道:“屠將軍已經同意此計了。”我看了看曹聞道帶的那些兵,又道:“你怎麼練拳腳了?”

曹聞道笑了笑,道:“統製,昨晚上險死還生,末將覺得隻練刀槍尚有不足。一旦武器沒了,豈不是任人宰割?錢將軍說起唐兄的斬鐵拳好生厲害,我想學學。也不用個個學到唐兄的程度,會個三招兩勢,到時就算手無寸鐵,也不至於沒還手之力。”

我點了點頭,道:“曹兄所言極是。軍校中重刀槍兵法,輕拳腳之術,這確實有些偏頗。隻是唐兄的斬鐵拳拳路很是繁複,你們學得如何了?”

唐開忙道:“楚將軍,當初周都督傳我一套簡化了的斬鐵拳法,隻有九個招式,連環使用,威力也不算小,適合軍中使用,我教曹將軍他們的便是這路。”

我在五羊城時也跟著唐開馬馬虎虎學過一點斬鐵拳,自覺雖比不上唐開的水準,但我的拳法底子不壞,一掌已能斬斷手指粗細的樹枝。聽唐開這般說,我道:“是麼?斬鐵拳還有這些花樣?”

唐開點點頭,道:“斬鐵拳本是周都督家傳拳術,聽說共有山、水、風、火、雷、天、日、月、羅睺計都九路,隻是周都督隻傳了我前六路,後三路隻怕已沒人會,已成絕響矣。”他說到周諾時,仍然尊其為“都督”,話中不勝唏噓。我知道他對周諾依然十分忠誠,而周諾正是死在我和曹聞道兩人刀下,他現在卻是我的屬下,心中一定很是矛盾。我怕他再想周諾,忙將話岔開道:“還有水這一路?”

唐開眼睛忽地一亮,道:“這路水拳正是適合在船隻之類動蕩不定的地方用的,若是在水麵上,這路拳法極是適用。”隻是他眼中的亮光一閃即沒,又黯然道:“隻是這路拳很繁,一時也學不了。”

我拍拍他的肩,道:“唐兄,你還是將這些拳法整編出來。斬影刀與斬鐵拳,那是西府軍武功中的雙璧,該發揚光大。”

唐開又點了點頭,道:“是。”

我們正說些閑話,營門口忽然有一陣亂,一個士兵急急跑過來,到我跟前行了一禮,道:“楚將軍,外麵來了幾個百姓,說想投軍。”

要投軍的百姓也並不少,現在兵荒馬亂,尤其是東陽城,已成前線,城中平民大多逃到後方去了,留在城中那些城民則多半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本來也沒什麼事好做,從軍後倒能吃得飽飯,因此時常有人來投軍,隻是投到我這兒來的還是第一次。我道:“是麼?我去看看。”

我帶著曹聞道向營門口走去。一到門口,卻見有十來個人正圍在執勤的哨兵跟前說什麼,那哨兵見到我,走過來行了一禮道:“楚將軍,這幾位想要投軍。”

我走上前去,看了看那幾人。這些人身材雖不甚高大,卻個個十分結實。我微笑道:“幾位是想從軍麼?”

有一個人越眾而出,向我施了一禮,道:“楚將軍,小的馮奇,見過楚將軍。”

這馮奇身材很是瘦削,甚至有些單薄,怎麼看都不太像能上陣的。我有些懷疑地道:“馮先生,要當兵,可是件危險的事,你會用兵器麼?”

馮奇淡淡一笑,道:“楚將軍,我們兄弟十人以獵戶為生,都學過些武藝,請將軍放心。”

另外幾個人身體都很結實,但這馮奇怎麼看都不像有本領的人。我道:“馮先生,蛇人的力量強得非同尋常,我看你身體單薄,似乎不適合當兵啊。”

馮奇頓了頓,道:“楚將軍,在下力量不算大,刀槍擊刺之術也不精,不過將軍有所不知,我另有一種本領,大概在戰場上很是有用的。”

我大感興趣,道:“什麼本領?”

馮奇道:“彈弓。”

我怔了怔。彈弓是小孩子常玩的玩意,這難道也算一種本領?馮奇似乎也看出我的疑惑,道:“楚將軍不信,請試試吧。”他從懷裏摸出一把彈弓來,這彈弓和小孩玩的大不相同,大了幾倍,他伸手從腰間摸出一顆石丸,道:“楚將軍,你指個靶子給我。”

我看了看四周,高聲道:“廉百策!”

廉百策正在指點著那五十個箭營士兵練弓,聽得我的叫聲,走過來道:“楚將軍,有何吩咐?”

“拿個靶子過來。”

靶子拿來後,我道:“你就射一下這靶子看。”

這是箭靶,放在了百步外。馮奇道:“楚將軍見笑,我這彈弓隻能打數十步,現在太遠了點。”

一百來步,對於練箭的人來說,隻要練了幾天就能射到了。聽得馮奇這般說,廉百策微微撇撇嘴,高聲對一個士兵道:“拿近點。”

等靶子拿到了五十步外,馮奇才道:“好了!”他將手中石丸掂了掂,裝到彈弓的皮套上,忽地擊出。“啪”一聲,那靶子發出一聲響,居然還晃了晃。馮奇轉過頭道:“楚將軍,請看吧。”

箭靶是木頭做的,平時箭射中後就能插在上麵,馮奇這顆彈丸竟然也嵌在了木頭裏,看來力量也不算太小。這當然是種本領,隻是這種本領在戰場上卻沒多大用處。我有些躊躇,道:“別人也都會打彈弓麼?”

馮奇怔了怔,道:“他們不會這個。不過他們都是練劍的,劍術很不壞。”

劍術?我心頭一動,臉上卻不露出異樣,隻是道:“本領確實不錯。隻是現在打獵收成不太好吧?”

馮奇歎了口氣,道:“一打仗,野獸都跑光了,現在當真打不到什麼東西,所以想投軍來吃口飽飯。反正爛命一條,與其餓死,不如戰死。”

我道:“不過,當軍人是朝不保夕的,你們有這手本領,當獵戶也可過日子了,還是到帝都謀個事做做吧。”我伸手到懷裏摸了摸,從錢袋裏數出十個金幣,道:“這些給你們當路費吧。”

馮奇大失所望,道:“楚將軍,你不要我們當兵?”

我淡淡一笑,道:“兵者凶器,我倒希望永遠都不要再打仗了。如果你真的想從軍,請去帝都投效,前敵是不招新兵的。”說著把那十個金幣放到他手裏。馮奇圓睜雙眼看著我,眼裏也不知是什麼神色。

打發走了這十個人,曹聞道便急道:“統製,我真弄不懂,這姓馮的本事雖然華而不實,但多少也有點用,為什麼不要他?”

此時馮奇他們已經走出了營門。看著他們的背影,我低聲道:“曹兄,你不知道,我想我一定還會碰到他們。”

曹聞道詫道:“什麼意思?”

“東陽城一帶有獵戶麼?”

曹聞道還不知道我的意思,廉百策忽然在旁邊插了一句道:“不錯。東陽城以農耕為主,野獸很少,附近很少有以獵戶為生的。”

曹聞道道:“他也沒說住在附近啊,這有什麼?”

我看了看廉百策,廉百策笑了笑,也看了看我,才道:“曹將軍有所不知,若他們真是獵戶,眼下留在東陽城,豈不是大為可疑?戰事一起,這一帶根本打不到獵物,若他們真有心要投軍,鄧將軍和畢將軍的部隊在這兒駐紮了那麼久,早就投了。而前鋒營不過是援軍中的一路而已,他們不找別人,卻專找前鋒營來投軍,此事大有蹊蹺。何況,獵戶用劍,我還沒聽說過。”

曹聞道怔了怔,想了想,道:“是啊,你這般一說,他們的行蹤確實有點可疑。難道,他們是跟著我們來的?”

我點點頭,道:“他們衣服上多有塵土,你不覺得他們穿得厚了點麼?”

現在天氣雖冷,但東陽城的氣候較帝都還是暖和許多。曹聞道聽我這般一說,才恍然大悟,道:“正是!那麼說來,他們是剛從北邊趕到東陽城來的。”

“要投軍,在帝都投效方便得多,他們一路趕到東陽城,卻隻為投到前鋒營這麼個偏師裏來,這事你說沒什麼可疑麼?”

曹聞道想了想,又道:“那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我道:“現在雖然不敢肯定,但那馮奇說他們擅長使劍。用劍的,大多是法統中人,可他們明明又不是兩派法統的人物。跟我有仇,又擅使細劍的,隻怕,隻有當初路恭行為二太子訓練的一支黑衣決死隊。”

二太子叛亂失敗後,當初那支決死隊也降的降,死的死,逃得逃了。我雖然不敢肯定,但這馮奇多半便可能是決死隊成員。曹聞道叫道:“統製,你既然知道他們如此可疑,為什麼不拿下他們細細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