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哈大笑,扶著牆拐進辦公室。

幾天沒來,積下一堆工作。我們雖然是撈偏門的,做的卻是正當生意,而且沿用的是最現代化的管理,OA係統裏一堆我要批複的郵件。

我頭暈眼花回完所有的郵件,正打算在辦公室沙發裏盹一覺,陳規卻又踱進來了,往我的辦公桌前一坐,一手支頤,怔怔的看了我半晌,突然喟然長歎。

我瞥了他一眼:“又怎麼了?”

陳規扭著身子,說:“鄒小姐,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我心裏一跳,陳規說:“見不著他的時候吧,心裏跟貓抓似的,見著他了吧,心裏更像貓抓了。明知道他不屬於你,你還是要為他傷心落淚。哭也是因為他,笑也是因為他,好多次都發誓要真的忘掉他,一轉眼見了他,又馬上歡天喜地。真是前世冤孽。”

我撣了撣胳膊肘上的雞皮疙瘩,反問:“你又愛上誰了?”

陳規白了我一眼,說:“什麼叫‘又’?說得我朝秦暮楚似的!這麼多年來,除了他我還愛過誰啊?”

我誠懇的對陳規說:“陳規,咱們都認識十來年了,從我出道做生意,你跟阿滿就和我的左膀右臂似的,離了你們兩個,我都不曉得該怎麼辦。你的感情生活,我也十分關心,希望你可以過得好,不過你的這段感情,我實在是不看好,還是算了吧!”

陳規喜歡的人叫齊全,齊全名字雖然古怪,長得卻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而且齊家是本市著名的富貴人家,齊公子從來隻喜歡美女,所以陳規注定就隻是一場單戀。不過齊家也很給蘇悅生麵子,齊公子就常常來照顧我們濯有蓮的生意,今天問都不必問,肯定是齊公子又來了。每次見到齊公子,陳規就長籲短歎,要嗟歎好久。好在他也隻是單戀,從不騷擾齊公子,我覺得齊公子壓根就沒想到還有個男人苦苦的愛著自己,我岔開話題,問:“齊公子今天跟誰來的?”

“今天說是替一位好朋友接風,好些人都在,加上招呼的小姐們,跟開派對似的,熱鬧得很。”

我說:“我扭傷了腳,不方便出麵,你要是願意,去替我送瓶紅酒得了。”

陳規歎了口氣:“那些人都喝醉了,鬧騰得很,我也不願意見。”話雖這麼說,還是打電話讓人去酒窖裏取了一瓶紅酒,親自送過去了。

陳規就是這點好,公是公,私是私,雖然有些兒女情長,但從來不婆婆媽媽,他和阿滿一個性子耿直,一個心思細密,所以一個主內,一個主外,一個管人,一個管財,算是我手底下哼哈二將。

我在辦公室裏睡了一會兒,突然被敲門聲驚醒,一個姓宋的領班怯生生告訴我說,陳規喝醉了,那些人還不依不饒,非吵著一定要陳規把我也叫上去喝兩杯,她瞧著情形不對,所以來告訴我。

陳規酒量很好,隻是一見著齊公子就三魂丟了兩魄,怕是被人灌的不行了,這才沒攔住人來找我。我剛睡醒,自己都知道這蓬頭垢麵的模樣斷不能見人,於是去盥洗間洗了把臉,又重新梳頭,描眉畫目一番,這才去“聽江聲”替陳規解圍。

“聽江聲”是一幢獨立的小樓,座落在離江最近的一側,背山麵江,五個露台全無敵江景,是“濯有蓮”景致最好的一幢樓。我一進“聽江聲”,就看到一樓大廳沙發裏睡倒四五個人,看來真是喝大了。

喝大了不要緊,這些公子哥還都有分寸,不會玩得太過份。二樓人聲鼎沸,有人在唱歌,也有人在跳舞,陳規坐在沙發上,氣色還好,就是眼圈發紅——他喝酒從來不紅臉,隻紅眼圈,這樣子真是喝高了。

我一眼就看到齊全,今天齊公子也喝太多,神情都跟平日裏不一樣,一見著我,就笑嘻嘻的說:“老板娘來了……七巧唱歌是一絕,快過來,給大家唱一首!”

我本來扶著一個公主的肩膀,借著那幾分力,笑吟吟說:“齊總饒了我吧,您瞧我這腳,腫成這樣還來給您敬杯酒,就惦著是您在這裏,不是旁的客人。您看在我這份誠意,就饒過我這傷殘人士吧。”

齊全搖頭晃腦的說:“不行!又沒讓你跳舞,我們這裏有著名的男中音,來來,唱一首《因為愛情》!子良!子良呢?”

有人答說去洗手間了,我笑得牙齦發酸,說:“齊總唱歌就挺好呀,要不我們倆唱一首?”

“不行!”齊全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說:“我得介紹一位新朋友給你認識,程子良!程子良!你腎虧啊?進了洗手間就半天不出來!”

有人遠遠答應了一聲,齊全興奮的向他招手:“快來快來,我介紹老板娘給你認識,子良,這就是濯有蓮的老板,鄒七巧鄒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