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踏破鐵鞋(1 / 3)

養心殿內,嬴天池叫住了正待辭出的嬴天放:“老五,今天去壽康宮嗎?”

“臣弟不去了,先前送了一些東西進去,是給縉雲的,回來的人說皇嫂召了柳夫人和小千金進宮,帶了太子殿下在壽康宮裏說話,臣弟就不去打擾了,免得掃了母妃的興頭。”

嬴天池一笑,知道耿太妃為了老五推辭朱茲國進貢的美女生氣。“你的那位高夫人還是沒有消息嗎?”

嬴天放眼裏閃過黯然,搖了搖頭。

未語說謝書榕很可能是女裙衩,錦衣衛的報告中也特別提到謝氏兄弟相貌完全不像,謝書榕容貌風度皆是上乘,以美麗和俊俏形容都很恰當,且此次帶慕容氏進京是有為而來。那麼這個謝書榕就很值得懷疑了,“你有沒有想過高氏極有才學,會不會藏入書院之中呢?國中重男輕女,藏身其間不易引起懷疑?”

“臣弟已派人去查了,也希望如此,今年的鵝湖之會能吸引她前來,畢竟這是文人學子的盛會,隻怕又隻是我的一次奢望。”琉璃琉璃,你真的欲躲我一世,不回幽穀掃墓,不認京師外祖,嬴天放苦澀的笑,“不提她了,皇嫂這段時間身體還好吧。”

嬴天池寵溺且無奈,“好,天天有事做,比起懷琛兒時精力不知要好上多少。”

像是印證,高青捧進熱氣騰騰的玉盤,“娘娘做的芹菜餃子,請大家和五爺嚐鮮。”

果然是白玉晶瑩剔透,還有兩碗飄浮碧綠蔥花的蝦米湯,一碟麵醬,一碟蒜辣醬,“連醬都是娘娘親手拌的。”

嬴天放笑,“皇兄,臣弟可真是羨慕呀。”

嬴天池驕傲地:“老五,有些東西你要用心嗬護,才會開得最美。”他決定幫幫五弟,“柳闖之事,你應有耳聞吧?”他舉箸示意開動。

“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宮廷頻頻召見,慕容氏突然生還,大前日柳闖令大理寺押人,那位驕橫跋扈的太夫人據說被送到城外的別莊幽居,被禁止出莊,這些大動作都沒有十分的遮遮掩掩,王公大臣之間早就側目了。

“相救慕容氏的是位年輕儒士謝書榕,是今次朱茲國石鼓書院派來赴鵝湖之會的主講,可見是位極難得的賢士,有才又有操守,很難得,明年琛兒正式入南書房,朕有意延請為師傅,你代朕去察看,傳達朕意,他畢竟是朱茲人,也不能勉強。”

嬴天放到了京華書院,書院裏先前負責接待的執事說,因慕容夫人之故,謝先生不勝其煩,搬到別處去了,隻說到時會按時出席鵝湖之會,其餘一概不知,嬴天放沉吟間正要離開,那執事又想起一事:“謝家二公子倒是經常來的,不如找他一找。”忙忙派人,卻又回說才走了。

尋者不遇,嬴天放留下話,出了書院,一時怏怏,漫步街頭,成修見他從宮中出來,已是滿腹心事,不敢打岔,侍從在後,突然眼角一滯,回頭拔起身影,牢牢抓住一人肩頭:“是你。”

春榕抬頭暗叫一聲糟了,悔不該多耽擱這一天的,掙動肩膀,哪裏撼得動成修的鷹爪,這時嬴天放已回過頭來,成修揪著春榕到了跟前,令侍衛反剪雙臂,“五爺,您仔細瞧瞧,他是誰?”

嬴天放注目,眼前濃眉少年眼裏雖有恐懼,臉上卻是不馴,他狠狠地笑了,心狂奔起來,一字一頓地:“趙-書-墨?!”

回到府中,才坐定,長吏稟報:“適才柳闖大人來過了,久侯王爺不回,留下一封書簡,呈給王爺。”

嬴天放接過打開,上寫:“臣有一事,十分猶豫,思慮再三,謝家於臣有再生之恩,臣本不該講,可臣深知王爺思念之深,心中隱痛之切,臣感同身受,此人應於王爺追查之人有莫大關聯,謝先生之弟頗似趙書墨,如若是,請王爺加以詢問,看臣薄麵,勿罪於他,另謝先生可能不知情,他們兄弟相認才二年,王爺禮賢下士,必不罪也,若有差錯,請罪在柳闖,慚愧,臣柳闖再三拜首。”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嬴天放眉毛一挑,“請謝少爺。”

然而,今日的春榕並非三年前驛館中動輒屁滾尿流的膽小鬼,成修恫嚇,甚至把他捆上了刑架,浸水的腕粗繩鞭都做好了架勢,春榕雖然臉有懼色,還是一口咬定他以後根本沒有見過高公子,更不知她是楚國夫人了,二年前他回鄉團聚,問他謝書榕的住處,他立即閉緊嘴巴,怎麼都撬不開了。

成修假裝睨這他:“五爺,這小子不見真章不掉淚,屬下給他施錯骨分筋,沒有傷痕,夫人回來也好交待。”春榕臉色發青,緊緊閉上眼睛,“咬牙忍吧,大哥,別等我了,快走吧。”他哭喪著臉,自招的。

嬴天放也有些投鼠忌器,很明顯謝書榕十之八九是琉璃,動了謝春榕,琉璃麵前真的又多了障礙,“你還真出息了,果然是她教導出來的。”嬴天放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想起這小子在琉璃身邊二年,心酸得要死,恨不得抽他幾鞭,嚇得剛睜開眼的春榕一哆嗦。

“要不屬下帶人在城裏搜一搜?”

“不行,此地不是汝州,京師重地不能擾民。”

可他不能坐等,二年了,幾乎伸手可及,決不能喪失良機,他來回踱步,突然靈光一閃,“有了,我可求助皇兄,借一人就可讓這小子乖乖吐真話。”

“誰?”成修繞頭。

“龍旗尉的恒衝恒統領,他最擅長什麼?”嬴天放笑,成修恍然。

天色昏暗,春榕一直沒有回來,書榕心神不定。

原本是今天出京的,可春榕說今日有個極好的詩會,他很想與會,書榕就同意了。可是晚飯時候還不見他回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書榕放下了書卷,覺得眼皮直跳,一切都沒有差錯,昨日和純娘見麵,她沒有提起明日離京,也問了純娘,柳闖並沒有問及春榕。他們避到這東城的民居來,並無人知曉,連純娘都不知,房東隻知他們是貧寒學子。

她打開門,空氣中若有若無飄著某種氣味,有強烈的被窺測感覺,春榕出事了。

她鎮定地把書放進早收拾好的包裹,默念這房子方位,前後臨街想必已有人看守,右側的廂房是和鄰居同用一個天井,她從容地換了衣褲,屋外的人遲遲不動手,想是正主還沒有來,又篤定她是籠中鳥,插翅難飛了,她還有時間。

天完全黑了,沒有月光,她輕輕走出,走到廂房,天井當中有一堵矮牆,幾株石榴樹越過牆頭,她浮起一絲笑容,拿木凳墊腳,有二年的山居生活,很容易就到了那一邊,當然下樹花了一些時間,側耳傾聽,有馬蹄聲,那人自許儒雅,不會做破門而入的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