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七月初,‘小廚房’的宮奴們個個都勤快忙碌起來。
佳怡不解何故,雙桃笑她:“姐姐平日裏隻管踏踏實實幹活,有什麼風吹草動你總是後知後覺。好消息現在早已傳遍整個小廚房了,你卻不知。”
“有什麼好消息,大家一個個都緊張成這樣?”
“前幾日,膳食局劉公公來傳了話,說今年中秋皇上要在沂水宮過節。禦膳房擔心人手不夠,因而要從小廚房抽調幾人過去,大家這才賣力表現起來。”
沂水宮的膳食局分成三部分:禦膳房,上膳房,下膳房。禦膳房主理皇上及皇親國戚的日常飲食;上膳房主理沂水宮中有品階的官員,侍從,太監,執事姑姑的日常飲食,俗稱‘小廚房’;下膳房主理沂水宮中一幹普通太監,侍衛,宮婢,宮奴的日常飲食,俗稱‘大廚房’。
其實,從‘小廚房’調職到禦膳房,宮奴的待罪身份並不會有所改變,但是待遇卻會大大的提升,所以大家才都爭著想往禦膳房裏進。隻不過佳怡一向淡泊名利,知足常樂。目前在‘小廚房’的日子她覺得挺好,因此,聽了雙桃的話,卻隻是笑笑,並不上心。
豈料幾日後,上麵又傳來了新消息。劉公公發話,說禦膳房不比上膳房和下膳房,平日裏料理皇上飲食,容不得半點馬虎。因此,雖隻是挑選幾個做粗活的宮奴,也要挑那些心靈手巧,謹慎謙恭的,最好還要能做幾個像樣的菜式。所以這次的選拔就不以日常表現和推薦為準則,而是要在‘小廚房’內部舉行個製膳比賽,每人做出幾個拿手菜式,由各局的公公和執事姑姑前來品評,能者勝出。
雙桃聽說調到了禦膳房每年能有一次和家人見麵的機會,便轉了性子,早晚間央求佳怡,讓她幫忙教授自己幾個特別的菜式。佳怡憐她思念家中的母親;又因為被貶沂水宮一事,自覺虧欠了她,因而,禁不住她苦苦哀求,便對此事上起心來。
轉眼七月二十六。一大早,劉公公就囑咐小太監們在小廚房右側的沁香亭擺下了茶水點心。各局的執事姑姑和大太監陸續到來,依次坐定,等待宮奴們盛上佳肴。
不到中午,沁香亭的大理石條幾上已經密密麻麻地擺下了不下百十盤的菜式。雙桃站在一邊偷瞄了幾眼,喜孜孜地對佳怡說:“方姐姐,多謝你幫的大忙。我這次一定贏定了!”
佳怡用手扯了扯她的衣角,叫她不要聲張,生怕她喜形於色,惹人注目。其實她自己心中也有幾分把握,覺得雙桃應該能夠入選。
原來,大元朝建築,繪畫,文藝,機織等等各方麵都很先進,頗有造詣。唯獨飲食文化有些落後。
首先,大元隻產芝麻油,廚師做菜隻蒸,煮,燉,不知用炒,炸,煎,熗,溜,汆等其它烹飪手法,做菜不用油,自然就不香了;其次,大元廚師們湯羹做得還都不錯,可有時候做菜卻單調刻板,不知搭配。煮肉就是煮肉,煮蘿卜就是煮蘿卜,卻不把肉和蘿卜搭配在一起來煮,因此大元茶肆酒樓的菜譜上,肉菜分離,並沒有雙椒牛肉,宮保雞丁這種豐富多彩的菜式;再者,大元隻有鹽,糖,醋,醬油等一些簡單調料。廚師做肉不知放些糖提鮮,放些醬油提色,做菜卻偏愛醬油,好多菜式都做得黑糊糊得,讓人看了就沒有食欲。
俗語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佳怡先了解了大元飲食特點,才精心替雙桃籌備了兩個菜,自己卻並不想出風頭,隻按大元的方法煮了兩個平常菜式,應付了事。
佳怡以前在家的時候,經常料理家務,下廚燒飯。佳悅上大學住校。她怕佳悅在學校食堂吃得不好,有時候就在家做了,用保溫飯盒送過去,給妹妹改善生活。因此,雖然這次她幫雙桃做的兩個菜式放在現代隻是普通的家常菜,大元的調料也不太齊全,做的過程中遇到這樣那樣的小問題,幸喜她都一一解決,做出的成品仍是像模像樣。
劉公公審視著滿桌的佳肴,還未看完,眼睛就定格在兩盤精致的菜式上。
這兩盤一盤以生菜墊底,生菜上的排骨色澤金紅,點點白芝麻灑落其中;另一盤看似不是很複雜,隻是平常的茄子,土豆,青椒混雜在一起,但是發出的香氣卻令人食指大動。
劉公公問道:“這是哪個奴才呈上得?”
雙桃見果然問道自己那兩個菜式,反倒膽怯起來,不敢上前。佳怡輕輕地推了她一把,她才扭扭捏捏地走出隊列,回到:“這是奴婢做得。”
“可有名稱?”
“回公公的話,這兩道菜式左邊的名謂‘糖醋小排’,是把醃製好的豬小排打上糖色,再用番茄醬炒製而成;另一道地三鮮,是用土豆,茄子過油,再和青椒在煲好的骨頭湯裏煨製而成。”
劉公公聽到這兒,隻覺得過程複雜,晦澀難解。他難以抵擋肚裏的饞蟲,忙招呼各局的執事姑姑,太監舉箸一起品嚐。大家嚐了,都誇排骨軟爛,酸甜可口;地三鮮鮮味醇厚;這一葷一素,一甜一鹹,搭配的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