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強行硬湊,那隻能把老餘頭扯進來,可他已經死了。
我曾經這麼推測,老餘頭並不是為我自殺,而是遺失人家的寶貝貼花被逼自殺。可這麼推測有很大漏洞,為什麼追殺我的人,鐵了心認定貼花在我身上?
最奇怪的是,他們對老餘頭隻字不提。
我想破腦袋都想不出其中緣由。
這天吃完晚飯出去放風,看到包子(張天和)坐在乒乓球桌上發呆,夜燈下可以看到他眼裏有淚花。
我走到跟前問發生什麼事,包子將頭抵在我肩膀上,哽咽說他母親一個月前去世,家裏沒有通知他,是得到剛被關押到監獄的新川市犯人告知。
包子哭訴著說,父親是個酒鬼,喝多酒經常拿他出氣,隨意拳打腳踢,母親攔不住,隻有用身子幫他擋住。
我非常同情他的遭遇,但又幫不到什麼,隻能摸著他的頭表示安慰。
包子還在喃喃自語,說他這一輩都對不起母親,從五歲開始偷家裏的錢,第一次就偷了母親剛從廠裏領來的‘貼花’錢。
我聽後渾身一震,雙手扳住包子的雙肩說:“什麼是貼花?”我聲音很大,把包子嚇到,含著淚花怔怔望著我。
“什麼是貼花?”我意識到失態,壓低聲音繼續問。
包子擦一下眼淚告訴我,貼花是九十年代前,工廠工人執行的一種互助手段,每個月從每個人工資裏扣點錢,由工會統一保管,遇到誰家裏有困難,就從裏麵拿出來救濟,有剩下的錢,在年底返還給每個人。
因為類似於銀行的零存整取,就被稱之為‘貼花’。
我似乎明白什麼。
七年來,我征戰於江南省各地,總有針眼布局,還有搭子配合,更有馬丁保護,這是個龐大的組織,運作這樣的組織需要龐大的費用。
我曾經粗略算過,我在各種賭局上賺的錢超過五千萬元,老餘頭說隻分到兩千多萬,其中大部分肯定交了貼花。
現在終於弄清楚什麼是貼花,它不是名貴古董,而是類似於基金,金額有五個億。如今這些錢被鯨吞,有人設計將黑鍋背到我身上。
是誰呢?
老餘頭死了,嫌疑範圍可以無限大,涉及到我見過交集過的所有人,而且一定是組織內部成員。
用什麼樣的手段嫁禍於我,就不得而知。
如果要洗脫嫌疑還自己一個清白,就必須揪出這隻幕後黑手找到貼花,否則,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唯一的方法,就是深入到組織內部,詳細了解貼花運作情況。
老餘頭生前從不向我透露組織半點信息,我對整個組織一無所知,深入進去困難很大,不過我有信心,那些跟我合作過的組織成員曆曆在目,隻要他們不人間蒸發,就一定能把他們找到,通過他們了解組織情況。
隻要有了目標,如同撥開雲霧見青天,就算隻是冰山一角,也給了我足夠希望。
放風結束回到號子裏,我開始心裏籌謀以後的行動計劃,麻虎一身酒氣坐在身邊,在我耳邊輕聲說:“阿健,告訴你個好消息,金爺答應幫你頂,巴哥不敢輕易動你。”這的確是個好消息,我情不自禁咧嘴笑了。
今天是個好日子。
時間如梭,出獄的日子終於來臨。
說來很巧,出獄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更給了我重獲天日的深刻意義。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包子在這一天也出獄了,比我早走出監獄,提著一個破舊的包,站在監獄門外等我。
包子說,他對今天出獄也很意外,至今都像是在做夢一般,他本來是下個月出獄。
管教給出的解釋,由於包子改造期間表現良好,給予一個月減刑嘉獎,文件昨天下午才到。
我問包子是不是回新川市?他低頭黯然說,家裏人都很討厭他,不想回去,正在琢磨投奔哪個朋友。
“包子,哪都不去,跟我在一起。”我毅然挽留包子,他也沒客氣,答應留在秀城。
沒多久,一輛別克在我們麵前停下,車窗搖下露出一張戾氣橫生的臉。
“哪位是小健?”
想必這是麻虎安排接我弟兄,趕緊回應。
“我就是。”
來人頭一擺。
“上車。”
我指著包子說:“我還有位兄弟。”來人冷冷打量一下包子,繼續頭一擺無聲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