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觀主也是為了你臥底在對方的陣營裏?”靜翕記得那傷痕有多可怖,“那麼現在呢?不怕曝露身份了麼?”
“你一個假死的人都敢堂而皇之地四處遊走,我豈能日日躲進黃金牢籠?”邪魅男子正經起來,很有哥哥的擔當模樣,蘇淼是也。
“已經動起來了麼?”靜翕手不自覺握成拳,“戰事要起了麼?”
瞥到靜翕的小動作,蘇淼淡淡然笑開,神情鎮靜,“總要打一仗,才能真太平,莫慌。”
“為什麼……”靜翕喃喃了三個字,她其實並非麵上那般堅強,心頭一些事,始終不敢碰,強迫自己不提,便偽裝出一種堅韌而鎮定的模樣。
“我不知當年冤案始末,隻知,我們一眾人是被死囚換下,替代我們受了刑,才得以逃脫。”蘇淼知她所想。
眉睫低垂,身後又傳來樓下喝酒吟詩的聲音和嬉鬧的笑聲,與微顯落寞的麵容有些奇異的碰撞,“簡家呢?”
“我隻知道簡家當年任知州的一支,確是死了。”蘇淼一根手指摩挲著椅子,眸子裏如海波蕩,幽深沉光,粼粼生揮。
沉吟片刻,俏皮眨了眼,杏眸裏好似躍出靈動錦鯉,瑩瑩水光蕩開,“新年將至,那些邪祟陰暗就留在過去吧。”靜翕轉身,走到窗前,指著窗外,“還是瞧瞧人們歡欣愉悅的模樣吧。”
忽而,窗外一線光起,沿著牆邊燃起一片燈籠,形成一片光海,“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
樓下走來一人,白衣勝雪,被風吹亂的長發不羈地披散在兩肩,卻不沾一絲趕路的疲憊,鳳眸湛湛生光,神采卓然,灼灼的目光,令靜翕微紅了粉麵。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他立定窗下,與她相望,明眸凝光,聲音沉而溫,一瞬驅走她剛剛的悵惘。
靜翕托腮靠在窗前,明眸燦燦,語氣嬌俏,“公子才說寸步不離,轉眼就沒了蹤跡,如今卻又來誆我。”
“是以再次負荊請罪。”謝雲霂從腦後拔下木荊,擺了擺,風姿出塵,神情卻帶著一絲賴皮。
“負荊請罪,不在於形式,在於誠意。”窗戶又冒出一個腦袋,聲音邪魅刁鑽,“可依我看,王爺這心不誠。”
“嗯?我卻覺我身無長物,唯有滿懷誠意。”謝雲霂立於燈火之中,眼中落了點點流光,透過幽深的眸,映亮眼底的明燦。那湛湛眸光不落旁處,盡灑落在靜翕身上。
“是耶…非耶?”掌心握著從靜翕案上取下的筆,輕輕一擲,打著旋兒,飛往謝雲霂的衣袍上。
修長的手一抬,身子輕盈一側,毛筆在指尖轉了一圈,悠然落入掌心,人轉身,衣袍翩躚,手瀟灑一揮,以筆蘸燈油,速度極快,轉眼間在牆上書了兩行字,“為卿燃燈千盞,驅盡蝕骨之寒。”手輕巧一揮,火光燃起,字字生輝,轉眼間,牆內牆外,燈火漸起,霎時如晝。
“哇,後院好像突然亮了起來,好好看。”月禾執著一把煙花棒,眼裏亮晶晶,“青杏姐姐,我們過去瞧瞧。”
蘇慧瞧了一眼便知端倪,也不攔,隻是到屋內又喚人熬了些醒酒湯,施施然回了桌,吃著點心,品著小酒。
月禾拉著青杏趕到的時候,那行字已經燃盡,隱沒於樹影之中,唯有燈火依然,明燦而令人倍感溫暖。
“靜翕姐姐,下來熱鬧熱鬧嘛,一個人多無趣。”月禾已經丟了燃盡的煙花,捧著從廚娘那裏拿來的梅花糕,吃得很香。
“這就下去。”靜翕眉眼彎彎,盈盈一笑,撇開頭不去瞧那比漫天燈火還耀眼的謝雲霂,轉眼間,人已不在窗前。
“咦,大哥哥也在呀。”月禾好似才瞧見立得筆挺的謝雲霂一般,“來瞧靜翕姐姐麼?”
“嗯。”謝雲霂答得坦誠,很神奇地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塊蜜合糖,“喏,一會兒見了你靜翕姐姐,幫我說點好話。”
“公子這可是當著我的麵兒賄賂月禾,不怕我告訴了姑娘去。”青杏眸子彎彎,調笑的語氣。
“青杏姑娘不會,”謝雲霂轉手又拿出一塊糖,遞給了青杏,“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