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山甄宓(五)(2 / 2)

思量再三,無論如何都沒有第二個可行方法,麵對被千斤壓頂的危險也隻能硬著頭皮向前衝了。

做好埋骨書簡下的準備,竹喧揮退了侍婢,開始找尋“書房”的所在。

而最終搜尋的結果,她想象中的“書房”並不是真正的書房,看起來比較接近庫房倒是真的。

堆放竹簡的架子搭得很高,上麵擺滿了長長短短、粗粗細細的竹簡卷成的圓筒。整個屋子裏麵沒有燈,隻能倚仗門口射進的光勉強看清竹簡上捆綁的白帛上的字跡。也許是因為存放時間太久,有些白帛已經泛起陳舊的棕黃色,上麵的字跡也稍顯模糊,不過對於竹喧來說,這並不是最嚴重的問題,最嚴重的問題是……

隨手取下一卷,迎著光展開在眼前,竹喧的嘴角開始輕輕抽搐起來。

“這是篆字,這真的是篆字沒錯吧……”

雖然一切都好像在她預料之內,但是她好像恰好忘記了這一點。

如果真的是一千八百年前的漢末,大範圍使用的應該是小篆,隸書還在普及過程中。為免篡改,正規記載的文獻也應該全部使用小篆。而竹喧對小篆的辨識能力,基本為零。

“如果都是這個樣子的東西,我根本不可能認識吧?”

捧著竹簡,竹喧仿佛看見自己頭頂有“文盲”兩個大字在閃亮搖晃。

忽然,身後一陣腳步聲響。在堆放竹簡的架子之間避無可避,竹喧一陣深呼吸,捧著那卷竹簡轉過身。隻見甄儼手托一盞油燈慢慢走進來。

看見她,甄儼也是一愣,旋即微笑問道:“宓兒怎會在此?想要讀書識字不成?”

施禮問好之後,竹喧點點頭。

雖然他推崇女戒,但是如果真的是漢朝的話,應該沒有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吧?漢末之後,魏晉都是士人橫行、文學青年們恃才掐架的年代,照理能培養出這種人類的漢末也不應該十分迂腐才對。

卻不料甄儼臉上突然轉成譏諷神色,語帶刻薄:“女子當習女工,你幾個姐姐都是如此。讀書識字,宓兒難不成想做女博士?”

瞬間,竹喧有種大腳踹在他臉上的衝動——去你娘的女博士,老娘上輩子也沒考過博士,讀書識字可比做衣服繡花有用得多了,就以甄家這種家世而言,自己家的女兒就算嫁出去了也沒什麼縫衣服納鞋底的機會吧?

不過臉上仍舊是柔和謙遜一笑,躬身答道:“二哥所說雖然沒錯,可是請二哥細想:自古賢女,有哪一個不是識辨前世成敗引以為戒才成就賢明的?不讀書識字,福兒怎能辨識前人成敗,又怎能成就賢良女子呢?”

一席話說得甄儼連連點頭,直要求閑暇時候親自教她讀書習字。

“謝二哥指點。”竹喧眼珠稍轉,將手裏的竹簡遞過去,“二哥先教我這個吧。”

甄儼接過一看,隻笑:“這都是篆字,你不大用得到,我教你辨識隸書就夠了。”

竹喧心道:隸書還用你教?說不定我認識的字比你認識的還多。

於是一陣推拒,說她能認隸書,現在隻想讀古卷。甄儼當然不信,又隨意抽出一卷考了她半晌,才滿臉驚詫地應承下教她識篆字。

會認會讀,當然還需會寫。

“今日時候不早,二哥隻教你寫自己的名字吧。”

說著,清秀白淨的青年喚人送來筆硯,寫下“甄宓”兩字的篆書與隸書。

竹喧看著那四個字,僵立當場。

她不是“福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