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麼想著,甄家四女兒甄榮的臉突然從她腦海中掠過。
竹喧輕輕皺起眉。
太像了,看得越久越覺得那孩子好像跟葉紫一個模子脫出來的。而且是一樣的波瀾不驚,不論對誰都能平和相待,雖然偶爾淩厲,但是從來不仗理欺人。
該不會她就是葉紫吧?
穿到這種年代,想活命的肯定都要拚命掩飾自己的身份,竹喧如此,葉紫當然也不會例外。就算甄榮真的是葉紫,也不會那麼容易對她說明吧?如果她不是,冒然去問肯定又會引來麻煩纏身,就算想要辨識,也應該選一個比較萬全的辦法才行。
比如,選一句葉紫知道她也知道的詩詞。
或者……找一個小時候曾經一起玩過的遊戲?
不管怎樣,隻要是她和葉紫熟識的,這個年代的人應該完全沒有接觸過的東西,就能成為她們相認的契機。但是需要尋找一個比較適當的時機,畢竟這段日子以來她始終跟姐妹們很疏遠,如果突然湊過去跟甄榮說話,即使她真的是葉紫,也會引來其他姐姐的注意吧?
究竟應該怎麼辦呢?最近都沒人過來拉她一起玩了。
輕輕合起書卷,把分量並不很輕的竹簡搭在膝上,竹喧闔起雙目沉思。
秋風颯爽,掠過漸漸枯黃的草尖樹葉吹在臉上,是一種說不出的舒暢感覺。
二十一世紀沒有這麼幹淨的空氣,沒有這麼舒爽的風,沒有這麼湛藍的天,更不會有這樣閑暇到可以閉著眼睛坐在屋簷下靜靜思考的時間。
突然的,竹喧有一種“即使不回去也無所謂,難得可以這樣擺脫那個年代的浮華煩躁喧囂,不如幹脆一直留下來享受”的衝動。
不過這隻是暫時的,因為很快,她耳邊響起紛亂嘈雜的腳步聲和女人們的叫嚷。
睜開眼,隻見家中所有的側室滕妾和侍婢甚至廚娘都提著衣衫下擺匆匆跑過,那副慌亂的模樣讓竹喧不由懷疑起是不是黃巾軍或是董卓的兵馬殺進來了。
並沒聽見有喊殺聲啊。
難道出了什麼事情?這麼想著,竹喧才放下書簡站起身,準備隨便攔住一人問問出了什麼事情,就見甄堯匆匆跑來。
“三哥,怎麼了?”看他麵色蒼白,臉上還帶著未幹的淚痕,竹喧直覺沒什麼好事。
“母親讓我叫你過去,二姐三妹已經都在那裏了。”甄堯說著,聲音微微發顫,眉眼之間隱約透出哀戚的神色來。
他這麼說,竹喧越發覺得不對了——二姐三姐都在,家裏還有那麼多滕妾侍婢,怎麼可能打發他過來叫她?就算真的有什麼非讓哥哥出麵不可的事情,也應該是甄儼出麵而不是甄堯才對。
見她不動,甄堯一陣啜泣,“撲通”一聲跪倒在她麵前。
“三哥你這是做什麼?”竹喧連忙躲開,從旁要拉他起來。
可是甄堯跪在那裏動也不動,哭訴道:“宓兒,你現在最受寵,三哥求你去跟母親和二哥說說情,不要把榮兒嫁到西涼去,三哥隻有榮兒一個妹妹……”
聽到“西涼”兩字,竹喧隻覺得一陣寒戰。這種年代,河北和西涼的距離根本是一旦嫁過去就再也會不來了。甄榮……要被嫁到西涼去?
反射性的,腦中晃過“馬超”二字,竹喧旋即搖頭,現在可不是讓她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
但是,她歎口氣,蹲在甄堯身邊,“三哥,四姐的婚嫁,宓兒無權插嘴。我去跟母親二哥求情,隻會讓母親二哥更加討厭三哥,說不定會更快把四姐送去西涼。求我,不如多去陪陪四姐。”
甄堯一陣搖頭,“榮兒說,她死也不去西涼,所以才會訊了短見的。”
“尋短見?”
聽她這麼問,甄堯已是泣不成聲,隻能一徑點著頭。
竹喧咂舌——甄榮不過也才十來歲,居然就那麼大膽子自殺了?看她平常的樣子文文弱弱怎麼都不像會采取這種極端手段的人,西涼真的有那麼可怕?
還是說……
念頭一轉,竹喧的臉逐漸陰沉下來。
葉紫,就算你要回去也不用選這麼極端的方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