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結婚照片。新郎是讓人驚歎的俊美高貴,新娘也是令人欣羨的玲瓏秀美。
一對璧人。
隻不過旁邊一行大字標題顯得有些煞風景。
因槍支走私案坐實,昔日華爾街銀行高層淪為階下囚,其中包括股東林弘及林建代。盛極一時的林氏煙消雲散。
接著,另起一行起頭寫著,邵氏董事長不棄前盟,近日迎娶林氏千金。佳人佳偶,可喜可賀。
標題下麵是整整一版的文字報道。她盯著那密密麻麻的字,裏麵說的什麼一個字也沒看清。
走出陽台,靜靜看著黑色的天。記憶從最初巡回到現在,他還是他,她已不是她。
林氏倒閉,林弘和林建代也付出了深重的代價,邵翎夜是怎麼做到的呢……她明白這場婚事定然是個協議,一個讓林氏王國粉碎的協議。
他為她雪恨卻拿自己的幸福作祭,她能快樂的起來嗎?
他還是不懂,她所求,惟他幸福。
李雲清死而複生後,一直躲著邵翎夜,沒讓他知道自己還活著。她如殘缺破舊的娃娃,隻希望邵翎夜能夠忘掉她,希望他重新開始尋找自己的幸福。
星子在天際時閃,遙遠而黯淡。
她在他生命裏留下了什麼?
是脫離軌道的小星子,作隕石墜落,在巨大寬厚的地表留下一個深深的創痕。
於他,疼痛難忍。
於她,碎骨粉身。
轉頭,劉冰站在門廳處用一種憂傷的表情看著她,手裏拿著那張報紙。
“放心,我已經沒事了。”她擺出若無其事的笑。
在這之前她很少做夢,更是少夢到他。可自那晚看了那報道後她開始經常性的做夢。
夢境千奇百怪,但有一個情節卻是千篇一律的重複著。
夢裏她總是不知意欲何為地走到了他麵前,他望她的眼神充滿驚詫充滿悔恨和痛苦,然後流著淚抱住她說,李雲清,原來你沒死,還活著……
一連幾月都是如此。
夢境表達著一種自己內心深處的潛意識。
想讓他知道,她還活著,他卻娶了另一個女人,渴望讓他流著淚後悔,這是嫉妒所致,是魔由心生。
這是她給自己解的夢。
得知夢境由來後,李雲清開始盡力舒解。
時間加上有意識地治療,潛意識裏對那個女人的嫉妒,對他的感覺,都已開始鈍化,慢慢失卻了先前的鋒利。
在她終於不再做夢時。
她卻在現實中又見到了他。
就像那一年改變她人生的最初的偶遇,在香港繁華的大街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他。
近期有場亞洲經融會議在這裏舉行,他已是亞洲商會副主席。
他從一扇精致的門內走出,就那樣自然而然走進她的視野範圍。眉眼一如熟悉,像夢境裏無數次那樣,突現在她街對麵,她的眼前。
可要讓她的腳朝著對麵挪動,哪怕一步的距離,都是絕無可能的想象。
距著一條街寬,讓她有種隔世的遙遠。
早已如隔世,在他生命裏她已是個死去的過往,沒有生命、沒有形體、沒有呼吸,她在他生命裏成了飄著橘色傷感的記憶。
讓它隨風,讓它無痕,讓他們在歲月蹉跎裏變為陌生。
早已等待著的司機為他恭敬地開門,在她轉身之前,一束豔黃的夕陽之色被反射上她的臉,眼睛眯了下,卻看見本該坐進車中的邵翎夜觸電般從後座退出來。
李雲清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在他眼光掃至她所在方向之前,她驚慌地退進了背街的巷子。
心驚肉跳。
聽見車子急煞刮地的刺耳聲響,街上有了輕微的混亂,她悄然走出巷口,在他身後。
看見一個男人在車擠人擁的大街上,左衝右撞,狼狽而倉惶,他沉默卻固執到幾乎神經質地在這街上,來回尋找著,一遍又一遍。
她在他身後遠遠地歎息。
——邵翎夜,你是以著怎樣的心情,無望又荒唐地尋著一個,在你心裏,已絕沒可能出現在這世上的身影。
——走吧,就當你看到一抹鬼魂,或是眼花認錯人,把我完全隔絕出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