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攘如潮的眾人中，你又如何看得到我。
驀然間，他猛回頭，眼神掃向她的所在。
像被獵人圍堵的兔子，李雲清慌不擇路地逃向了巷子深處的岔道。
他看到了她，那一刻，他目光與她相接，亮得嚇人。
李雲清把自己藏在巷的深處，仿佛躲進一個安全的殼內將自己隱匿。
背街小巷裏的安靜讓人易走神。
“我知道你在這裏，別躲我……”
他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不大，但她聽得清。
在如此靜謐的巷中，繁華街道上的車鳴叫賣聲，都成了模糊悠遠的背景。
“不管你是人是鬼，讓我看看你……李雲清……”
顫抖的輕喚裏，有著明顯的淒切之調。
看了又怎樣？她沒挪動半分。
人總是做著違心，卻可以稱之為正確的事。
不知不過了多久，她靠在牆壁上的身體都麻木僵掉了，周圍已沒了聲響，他走了。
她鬆口氣，出了藏身之所往巷口走。
走到拐角處，她的腳便釘在了地上，不能往前挪動半分。
他就在她的麵前，身體靠著牆壁站著。
不管什麼時候，他都狡猾而可恨。
一瞬間，她聽見自己喉間咕嚕咕嚕地悶響，不知是要大吼還是想哭泣。
他看到了她，一瞬間眼中臉上整個人都放著異彩，卻又似不敢確定地在原地，一眼不眨地盯著她，呼吸急促而紊亂，臉上出現興奮狂亂的潮紅。
李雲清泥塑般站在他麵前，不響不動。
在他眼中她看到自己的幻影。
李雲清知道他此刻一定以為她隻是個幻影。
足足過了好幾分鍾，他開始叫她。
“李雲清？”
“……”
“李雲清……”
他一步步地靠近，伸出的手在空中遲疑了幾秒，似害怕一觸到她，她便消失不見。
她把他懸在半空的手，引到她溫熱的臉上。
任他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額她的眼，滑過她的鼻尖在她的唇上流連。
他抱住她，身體抖得厲害。
“李雲清……”
他仿佛瞬間失卻了言語的功能，隻是一遍遍重複念著她的名字。
“一直都夢不到你，以為你恨我到這種地步，連一麵也不想見我了……”
“你是因為我而結婚嗎？”
抱著她的身體猛地一震。
她喟歎：”當初你把我對你的信任，對你的感情都拚掉，換取來的自由，又何苦讓自己再陷進去。為一個在你心裏已死的人不值得。”
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頸間一直流到背脊，瞬間化為一片冰涼濕潤。
正如夢裏無數次出現的情景，清晰真實地再現，他在後悔，他在為她流淚。
可她心裏沒有絲毫快樂，悲傷，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你已是一個女人的丈夫，將來也會是一個孩子的爸爸，邵翎夜，回去吧，我現在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很好。如今我們已是兩個世界的人，或說，我們從來都不曾在一個世界裏。”
——你有你的世界，堅固而森嚴，我曾勇猛無比地朝你的世界擠進，卻一次次地铩羽而歸。
——我無法融入你的世界，你也絕不會屬於我的世界。
他慢慢放開了她，臉上帶著灰燼燃透的敗色。
“是的，我早已失去了愛你的資格。”
“不懂愛時，有個人可以用生命愛我，我肆意揮霍毫不珍惜，終於耗盡她的愛，及至愛已消失，才知，不知愛的自己沒有尊重那份愛，才懂，不懂愛的自己不配擁有那份愛。及至生命已逝，才真正明白，所謂的濃情蜜意、朝朝暮暮天長地久，都比不上那個人活著，活生生地在你的世界裏呼吸。”
“李雲清，是我一手毀了我們的愛情。”
她潸然淚下。
淒涼苦澀的笑意中，他與她憂傷相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