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颯爽(2 / 3)

“知道了。”少年這才開口,聲音十分清潤悅耳,男女莫辯。

他利落地披上鬥篷離去,屋內的少年們繼續說笑。隻有一個趙家女郎多看了門口兩眼,對身旁的一個女郎道:“阿非好歹也算劉家的親戚,怎麼總被阿錦當個婢女使喚?”

“寄人籬下,就這樣唄。”那個女郎挑眉道,“誰叫她娘嫁進劉家四年了,連個蛋都沒生下來。”

“你看她穿的,像個小子似的。”

“再像小子,也不是小子。更何況,她姓曹,不姓劉,她娘生的小弟弟才是劉家名正言順的兒子。”

藍衣“少年”自然聽不到這些刻薄的議論,她獨自一人騎著馬,悠閑地穿城而過,朝劉家宅子而去。

此時正是午後最暖和的時候,街上十分熱鬧,一群孩子拿掃在街角的積雪打雪仗,跑來跑去。曹丹菲怕驚了馬踏傷人,便下來牽著馬走路邊。

可她多了份心眼,旁人卻未必一樣。小孩子一個雪球砸扔了方向,正好砸在身後不遠處的一匹馬的臉上。那匹驃悍精壯的栗色大馬一看也不像是脾氣溫順的種,又沒有主人騎著,當即就惱怒地嘶鳴了一聲,揚起了蹄子。

眼看大馬跺著蹄子奔過來,孩子們嚇得一通尖叫,沒頭蒼蠅一樣亂竄。一時間街上混亂一團,小販掀了攤子,雜貨散落一地。一個小女娃一腳踩滑,啪地跌倒在地上,頓時嚎啕大哭起來。可那大馬正在興頭,把孩子們追得滿街跑,根本不管地上有什麼,抬起蹄子就要踏過去。

就這電光石火之間,一個纖瘦的身影衝了過來,扯過旁邊麵攤挑幡子的竹竿,伸臂橫舉。馬匹訓練有素,見了杆子就自動反應,一躍而過,避免了一出慘劇。

眾人紛紛鬆了口氣。可那馬卻極通人性,像是自己自己被耍了似的,噴著氣刨著土,大有再衝過來的架勢。

曹丹菲一把拎起小女娃,丟到路邊大娘懷裏,自己則丟了竹竿,迎麵向那匹馬衝去。馬亦嘶鳴一聲,氣勢洶洶地向她衝來。

少女身影敏捷得就像一隻蝴蝶,輕飄飄地就側身躲過,抓著韁繩翻上了馬背。街邊人群裏爆出一陣叫好聲。

曹丹菲卻不敢掉以輕心。她自小在邊關長大,生父又是一名獵戶,她對馬匹比對頭繩胭脂要熟悉得多。胯下這匹馬非但受過嚴格訓練,還身經百戰,不是普通載人馱貨的馬。而且這馬性子狂野暴躁,又認生,當即就嘶鳴著揚蹄立起來,要把背上的人掀下去。

因在大街上,曹丹菲不方便馴馬,便緊拽著韁繩順勢跳了下來。隻是就這一上一下之間,手裏的韁繩就已經被割斷,被她巧手打成了一個套馬結。馬凶猛地從她身側衝過,女孩側身彎腰避讓,順手將繩子丟了出去。繩子準確地纏住了兩條前腿,馬兒轟然一聲朝前跌倒在地。

見惡馬被治住,圍觀的百姓鼓掌叫好起來。有家胭脂鋪子老板認得曹丹菲,誇道:“曹家小娘子好身手!”

曹丹菲低垂著眼簾,客氣地欠身一笑,正待鑽出人群溜之大吉,就聽一個粗獷的聲音吼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套了老子的馬?”

一個彪形大漢撥開人群走了進來,一臉怒意。他膚色棕黑,身穿皮裘,腰上圍著個牛皮銅扣的抱肚,還掛著一柄大彎刀,一副關外瓦茨族人的打扮。蘄州地處邊關,外族人隨處可見。隻是百姓見此人凶狠霸道,不是好惹的,都紛紛回避。

這漢子隨手就抓了身邊一個矮小的男子,咆哮道:“是不是你套了老子的嗎?”

那個男子嚇得哆嗦,急忙指著來不及逃走的曹丹菲。眾人的目光又刷地聚集在了這個纖弱少年身上。少年身量不高,雖然容貌俊秀,卻也隻得十三、四歲的模樣。他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斯文雅致,完全沒法和剛才利落套馬的那個身影聯係在一起。

瓦茨漢子可不會惜香憐玉,拉起了自己的馬,便衝著曹丹菲大步走過去。

曹丹菲冷眼掃去,道:“你的馬受了驚,在街上亂踩人,我不得出此下策。”

漢子伸手就推了她一把,曹丹菲人小單薄,被他推得一個趔趄。漢子嚷嚷道:“狡詐漢人,分明是你想偷我的馬不成,才弄傷它!”

這強詞奪理的話一出,圍觀的百姓也不服了,紛紛叫起來。

“明明就是你的馬當街踩人!”

“那小郎君是馬下救人!”

“你好不分是非,胡攪蠻纏。”

“瓦茨人真是粗魯野蠻……”

漢子越聽越氣,突然猛地摘下腰上的彎刀朝身旁嚷得最起勁的一個人打去。他的刀還未碰到對方就被擋住。曹丹菲飛起一腳踢在漢子的刀上,刀失了方向打了個空。圍觀的人呼啦啦地散開。

“打人了!瓦茨人當街打人了!”

“漢人太可惡!”漢子氣得滿臉通紅,轉身就向曹丹菲撲來。

曹丹菲敏捷一閃避讓開。她確實會點功夫,都是亡故的生父所教,但是十分粗淺,僅供防身。眼前這漢子高壯魁梧,又在盛怒之中,曹丹菲也沒把握能把他打倒。她素來謹慎,便不回擊,隻顧著東躲西閃地逃。反正對方也欺她年幼,她逃命不算丟臉。

百姓們見一大漢追著個小郎君打,亦紛紛起哄叫罵,給曹丹菲打氣。一時間,街上熱鬧得仿佛上元節鬧燈會一般。

“真是有趣。”不遠處臨街鋪麵的二樓上,華服的少年靠著窗戶望著樓下的熱鬧,“一個時辰前才見過,現在又碰到他。他可真是忙。阿簡,你看誰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