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瑣事(改)(1 / 3)

曹丹菲牽著馬從側門進了劉宅,把韁繩丟到馬仆手中。馬舍裏的大黃狗跑到她腳下,熱情地搖著尾巴。曹丹菲從懷裏掏出席上捎來的一塊肉鋪,丟在地上,微笑著看著大黃吧唧咀嚼著。

“二娘回來啦?”一個管事走過來,問,“怎麼沒見著大娘?”

“錦娘還在和朋友吃茶,阿羅跟著她的,常叔你放心。”曹丹菲客客氣氣地說,“她讓我回來吩咐廚房做菜。”

管事笑道:“我說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大娘要吃什麼菜,我去吩咐廚房。”

“羊肉合子和翡翠丸子湯。”曹丹菲說,“大娘她在茶樓吃了不少,晚上應該不會用很多。隻是她今天跑馬吃了不少冷風,記得讓廚房熬些驅寒的熱湯。”

“還是二娘細心。”管事道,“對了,夫人下午身子有些不適,請了郎中來家,此刻正在看病呢。”

“阿娘病了?”曹丹菲一驚,不待管事多說,匆匆朝上房跑去。

劉家太太身旁的大婢女春娟掀起簾子送郎中出來,就見曹丹菲飛奔而至。

“二娘回來啦。”春娟朝屋裏道了一聲,打著簾子讓曹丹菲進來。

曹丹菲快步走進屋裏。劉夫人陳氏斜靠在炕上,膝蓋上蓋著薄毯子。她已是而立之人,秀美豔麗的麵容卻依舊如雙十女子一般明媚。正因如此,她才能以寡婦之身,帶著十歲的女兒,嫁進劉百萬家做填房夫人。

看到女兒進來了,陳氏立刻展露出慈愛的笑容,朝她伸出手,“這孩子,怎麼又穿成這樣就出門了?讓劉家姑母見了,指不定又要怎麼嚼舌根。”

“管他們說什麼?”曹丹菲跪在母親膝下,關切地問,“阿娘哪裏不舒服?郎中開了藥了?”

陳氏聽女兒這麼一問,麵上容光煥發,眼裏光芒明亮,興奮地低聲道:“我的兒,阿娘沒病。是你我母女倆的好運要真的到來了!”

“什麼好運?”曹丹菲聽得一知半解。

春娟歡喜道:“二娘要做阿姊了!夫人有身孕了!”

曹丹菲一愣。

母親嫁給劉百萬已快四年,一直無出,沒少被劉家親戚和左鄰右舍說閑話,就連家中奴仆,私下也會拿這事嚼舌根。陳氏本是農家女,又是個帶著拖油瓶的寡婦,自己無出,也不好在劉家拿架子。於是母女倆這幾年都過得十分低調,甚至還被資曆深的老仆欺負。

劉百萬對陳氏倒是真心憐愛,連帶著待曹丹菲也很親厚。隻是劉百萬隻有劉玉錦一女,是亡妻所出。陳氏進門後沒能生個一兒半女,縱然劉百萬和她恩愛依舊,她自己說不焦急也是騙人的。

如今陳氏終於有孕,不論生兒生女,落地的都是劉家正經的嫡出,陳氏這主母的位置,也才終於坐牢固了。

想到此,陳氏更加歡喜,摸著女兒被凍得發紅的臉蛋,微笑道:“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我的阿菲。你說著是劉家的養女,可這幾年一直被錦娘當奴婢使喚,吃了不少苦。你放心,等這孩子落地,阿娘一定要把這個劉家上下好好整治一番,把那些欺主的刁奴發賣出去,給你出氣。”

曹丹菲拉著母親的手笑道:“家裏下人大多待我還不錯。我畢竟不是劉家正經的女郎,不怪他們捧高踩低。至於阿錦,她雖然刁蠻,可心眼並不壞,並未有意欺負我。看在阿爹的份上,阿娘不用同她計較。”

“阿娘知道。”陳氏見女兒寬懷大度,心裏更滿意了幾分,“她長你三個月,也快及笄了。到時候讓大官給她訂一門親事,把她嫁出去就是,眼不見心不煩。你卻要多陪阿娘兩年。”

母女兩人偶偶私語,說了一陣話,外麵又是一陣喧鬧。曹丹菲聽到下人在喚“大娘”,知道是劉玉錦回來了,便從母親懷中起來,站到炕腳邊。

劉玉錦風風火火地自己掀著簾子衝進來,嚷嚷道:“阿娘,我要新做一頂百花冠!”

陳氏臉上那脈脈溫情一抹而逝,旋即換上一副熱情洋溢的歡喜麵孔,迭聲叫道:“哎喲喲,我的兒!你是去哪裏頑得一頭汗?你就這麼跑馬回來的,不當心著了風?春娟趕快吩咐廚房熬暖湯來。我的兒,快到阿娘這裏坐著,讓我給你擦擦。”

劉玉錦笑嘻嘻地鑽進陳氏懷裏,道:“我回來的路上遇到衛家女郎,戴著一頂王永記的百花冠,說是京都裏最新的樣式呢。瞧她那得意的樣兒!不就是一頂小冠嗎?阿娘,阿娘,我也要,我要嘛!”

陳氏被她一陣搖晃,喉嚨裏酸水翻湧。曹丹菲眼尖手快,衝過來一把拉開劉玉錦,一手將一個銅盆接在炕下。陳氏撲在炕頭吐了起來。

劉玉錦怔道:“阿娘病了?可請了郎中來?”

曹丹菲冷眼瞥她,拍著母親的背。陳氏吐完,緩過氣來,疲倦笑道:“阿娘沒事,隻是……阿娘要給錦娘添個弟弟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