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談仍然平和地笑著。我不知他說的已作了安排是個什麼意思,是已經宣布我免職了呢,還是已經宣布某人替代了我。我想說,老談,讓我離開鄉領導班子,我沒有意見;但是,對於新的班子,我還是想提點個人看法,有的人有野心,個人品質差,班子不能交到這種人手裏。話到嘴邊,沒有說出來。我想我現在算是個什麼東西呢?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呢?你說人家個人品質差,那麼你自己呢?你給縣委書記當眾罵得狗血噴頭,你個人品質又好在哪裏呢?
我在老談慈祥的目光中站起來。老談微笑著把我送出辦公室……
胡蘭萍在裏屋睡著。我已經聞到了她的氣息。她有很潤滑的肌膚和很健康的身體。想起她睡得熱烘烘的被窩,還會抬起燙紅的臉頰,星眼微啟,睡意朦朧地看我,我心裏暮地湧起了一股欲望。以前,鄉裏白天晚上有應酬,沒好好待她,連市裏幾個大商場、鄰縣幾個古跡都沒陪她去過,今晚開始,我要把整個的身心,都集中到她身上,都融化到她身上……
我換了鞋,洗了個熱水澡,走進裏屋。黑暗中,我摸到了床,摸到了被角。剛坐下身,突然一陣冷風,胡蘭萍翻身坐起,吼,你不要碰我!
我猛吃一驚,開了燈,看到胡蘭萍頭發披散,兩頰通紅,眼睛裏有凶狠的光射出,像頭發怒的母獅。
我說,幹什麼你這樣?
她說,你給我滾開,我不要你進這個屋裏睡覺!
我說,碰見鬼了,我不進這個屋裏睡覺,又進哪個屋裏去睡覺?
她說,你有的是睡覺的地方!“四海春”裏那些小女人,你去睡呀!
我心裏突然來了氣,狠狠地罵了一句,說,你也來跟我搞這個“四海春”!這“四海春”添的亂,還嫌少麼?
胡蘭萍突然哭起來。她哭起來就是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樣子醜陋不堪。
我說,你哭什麼哭,有話好好說麼!
胡蘭萍不說話,隻抽著鼻子,一手往枕頭底下亂掏,掏出一封信來,甩到我臉上。
我一看就知道是匿名信。字跡都是一樣的。信封上寫的是:塔城鄉政府領導轉交胡蘭萍同誌。信上寫的是:
胡蘭萍同誌:
我們是“四海春”酒店裏的女服務員,特寫信給你,讓你看清楚你丈夫唐政的醜惡麵目。唐政自從擔任副鄉長之後,經常來我們酒店,吃喝玩樂,還在我們酒店嫖妓。他玩弄的女人,有時是從店外帶來,有時就是“四海春”的女服務員。特別要說明的是,塔城鄉鄉長苗誌高在“四海春”嫖娼,當場被公安抓獲,這個晚上,你的丈夫唐政也在。隻是他把女人帶到店外去嫖宿了,所以公安沒有發現。這些日子來,你胡蘭萍同誌一定深受其害。唐政經常晚歸,他一定會推說是工作緊張,應酬很多。你怎麼會知道,他在外麵搞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們都是女同誌,我們不忍心看一個姐妹和一個禽獸住在一起。我們還擔心你會得病。所以,我們商量下來,決定給你寫這封信……
我沒有看完,就冷笑一聲,把信扔到桌上。我說,這信上寫的,你相信麼?
胡蘭萍斬釘截鐵他說,我相信!
我問,你真的相信?你相信一封誣告信,不相信你的丈夫?胡蘭萍說,你不用再來哄我,騙我!你在外麵是一包膿,到我麵前來裝正人君子!我真是瞎了眼睛,沒看透你這個畜生!
女人說著又哭,哭得涕淚滿麵,在燈光裏亮晶晶的。
我說,胡蘭萍,我入黨也這些年了,跟你結婚也這些年了。在你麵前,不說用黨性保證,就是以一個男人的良心作保證,你也該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