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大病一場剛剛醒來的緣故,納彩珠兩眼亦是無神,略顯呆滯。
隻是在轉眸看到我的時候,無神的眼裏才有了些許的神色,看得出,是對一身正紅宮裝、頭戴王妃冠羽的我的驚訝神色,隨即,一抹淡淡的嘲諷從眼中一掠而過。
還未等我從她的容貌變化之大的震驚裏回過神來,她已是唇角微翹,略有些嘶啞的聲音雖是無力卻清晰可聞,“你來了?”
我微點點頭。
“——穿成這樣,是為了到本夫人麵前顯擺的麼?還是為了嘲笑本夫人這般境地?”
說著她掀開腳下的被子,緩緩伸腿下床,站了起來。
我這才注意到納彩珠身上一件是她原先穿的灰藍色的衣服。雖是珠釵散亂,倒不至於是蓬頭垢麵,想來在裏麵,並沒有吃太多虧。隻是,站在那裏,單薄的身子看上去似乎來一陣風就能將她刮倒一般瘦弱。
見我在打量她,她“嗤”一笑,“王妃看夠了麼?”
我移開目光,在凳子上坐下,將正紅色的臂紗細細挽好,這才抬眸淡淡道,“本宮是柔然汗國的王爺鬱久閭烏洛明媒正娶的王妃,穿成這樣有何不可?”
想必是料不到我會如此說,納彩珠身子一僵,神色愴然,張張嘴,終是沒有說出來。
餘光裏,管家古裏木躬身站在我的左側,我垂眸的功夫注意到他眼梢微上揚,瞟了納彩珠一眼。
我閑閑道,“管家,本宮半夜三更的來一趟,這納彩珠夫人,是想跟本宮討論衣著嗎?”
古裏木眼角微抽,慌忙陪笑道,“王妃,這……方才納彩珠夫人確實是告訴老奴……”
我站起來,麵色一寒,“大膽古裏木,竟敢欺瞞本宮!”
古裏木身形微顫,額上登時汗出如漿,一邊用袖子不住擦額上冷汗,一邊不住點頭哈腰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眼角不時掃向納彩珠求救。
我熟視無睹,冷哼一聲,“本宮這深更半夜出來,難道就是為了這等無聊之事?——回宮!”
我怒而轉身,正要移步,便聽得後麵一聲歎息,幽怨道,“這時日不長,倒會端起王妃的架子了……”
我並未理會,繼續向前走。一眾侍女早已在前麵引燈指路。
眼看就要走出這狹小的空間,後麵的納彩珠終於沉不住氣,聲音尖利起來,卻帶著明顯的底氣不足,“你站住——本夫人有話要講!”
我停下,並未回頭,淡笑一聲,“敢問納彩珠夫人是與本宮在說話麼?”
後麵傳來重重的呼吸聲,“是!”
我微一側頭,輕笑一聲,遂平靜道,“管家,這府內有沒有尊卑之分?”
“有,有——”管家古裏木從身後轉到我的麵前,忙不迭答道。
“唔,那你說說,本宮與納彩珠夫人,何為尊,何為卑?” 我似笑非笑盯著他道。
“這……”管家微一怔,抬眸見我正盯著他,忙答道,“回王妃,自然是王妃為尊,夫人為卑……”
“唔,既是如此,那……納彩珠夫人該如何稱呼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