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垂眸,卻是聲音幹脆,“自然是納彩珠夫人恭敬與王妃行禮,尊稱‘王妃’才對……”

“嗯……”我滿意點點頭,“那若是違反了呢?”

“那……自是要教訓一番……”古裏木躬身答道。

良久,我並沒有說話。

古裏木忍不住抬頭,疑惑瞧我。

我這才閑閑笑道,“是麼?那就有勞管家了……”

古裏木聞聽此言,先是一愣,而後道,“老奴從命!”

遂轉身向後走去。

我並未回頭。

黑屋的門洞開著,夜風吹進來,掃在麵頰上,涼涼的。

聽到身後管家近似懇求的聲音,“夫人,所謂尊卑有序,這府裏的規矩還是有的……這……著實為難老奴了……”

納彩珠冷哼一聲,“管家,原先看你是個明事理的,如今倒也糊塗起來了——她是王妃怎麼了?本夫人還先比她進府服侍王爺多年——她本是王爺掠來的女奴而已——天知道怎麼回了一趟大梁倒狸貓換太子般,成了大梁的金枝玉葉了?不會亦是妖媚了大梁的皇帝了吧——”

我靜靜聽著,隻覺一股熱血直衝頭頂,縮在廣袖裏的雙手一忍再忍。

古裏木想必亦是聽納彩珠越說越不像話,忙止住道,“夫人風寒未好,想必是胡言亂語了……”

“本夫人在說什麼難道自己還不知道麼?”納彩珠輕蔑道,“什麼尊卑有序?難道本夫人的家世不夠尊貴麼?她一個大梁來的女人,頂著王妃的虛頭,就跟本夫人理論什麼尊卑有序?——以前怎麼不跟本夫人講究尊卑有序?以前怎麼不在本夫人麵前為尊?現如今到本夫人麵前講究這個?豈不是看本夫人的笑話麼?”她沙啞的嗓音頓頓,接著道,“合著一切不為別的,隻為她肚子裏的孩子——”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尖聲道,“妖女你聽著——本夫人敢作敢當,你肚子裏的孩子滑胎,雖然有腰牌為證,但根本不是本夫人的授意!休想讓本夫人擔這無妄罪名!”

提到那未出世的孩子,心裏一陣刺骨的寒意,如一道利刃生生劃開自己尚未愈合的傷口;那是自己這輩子都無法揮去的陰影,是作為女人,自己一輩子都無法消弭的哀殤。

事實上,在自己小產恢複了身子之後,何太醫就曾趁無人的時候告訴過自己,自己自小體寒,加上之前身中“幽魂香”之寒毒,身子已無懷上孩子的可能。這便是在大梁的皇宮與梁文敬雖有過夫妻之實,卻毫無懷胎的跡象。在柔然,自己每日藥浴,身體已有起色。內外大補之下,終歸是天遂人願,上蒼賜給了自己這個孩子。然而,在懷胎兩個月後,何太醫除了每日為自己診脈,再就是對自己千叮萬囑,讓自己千萬不要有情緒的起伏變化,否則易小產。

“王妃身子弱,這孩子若是能挺過五個月,便能成活;否則……”何太醫昔日小心翼翼道。

及到後來,自己在遇刺當晚小產失去了這輩子唯一可能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