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終歸是了解烏洛的。他是個重情之人,納彩珠曾經救過他的命,即便是麵上再絕情,他心底亦不可能不念著這份恩情。他對納彩珠的絕情,並不僅僅是為了給我一個交代,更重要的是,他昔日對納彩珠的情分,隻是為了還她的恩情,而這份恩情,卻無關乎男女之情。想必被囚禁已久的納彩珠現在該是想明白了。

等我再次來看望囚禁中的納彩珠的時候,納彩珠的表現卻是與第一次大為不同。

已是臘月二十,大雪紛飛。漫無邊際的大片雪花揚揚灑灑了三天還未停息。透過寢宮的長窗,隻看的到一片茫茫的雪白,天空陰得亦讓人透不過氣來。中原大雪再大亦不過是沒過腳踝而已,漠北的鵝毛大雪倒叫人心生震撼。

寢宮前麵的甬道已被打掃幹淨,露出濕漉漉的青石,片刻便被大雪掩蓋。幾個身披蓑衣的下人在上麵掃著。

烏洛已進宮有些時辰,不知道路是否好走。看到被堆在兩側的雪,估摸著都能沒過膝蓋。心下歎口氣,帶上長窗,便披上厚厚的狐毛大氅,將風帽遮地嚴嚴實實,便坐著軟轎去了囚牢。

幾個侍女在轎側邊緊跟邊大聲提醒著,“腳下路滑,各位仔細著點啊……”

軟轎晃悠了好一會才停下來。芬姚掀開軟轎的簾子,小心扶我出來,邊低聲嘟囔,“這鬼天氣,地上濕滑……”

我扶著她的手,哈腰從軟轎裏出來,果然,一出轎子,一陣大風夾著成團的雪花刮在臉上,激地我鼻子頓時發酸。

我裹緊風帽,四下看了一下。

屋簷下積雪剛被清理完,已覆上一層薄薄的雪片,大約是管家得知我要來,倉促間叫人打掃了一下。

看守囚牢的兩個牢頭在一旁低頭候著,見到我下來,慌忙上前施禮。

因為凝兒先前描述在先,我還是留意了一下這兩個牢頭。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眼角瞥到我在打量他們,兩個人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我微笑著問,“裏麵的人可還好?”

兩個人一聽我問這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瘦高的那個忙陪笑道,“回稟王妃,那個女人……每日都隻坐在床鋪一隅,除了吃飯,其餘的時候便隻是呆坐著,一動也不動,好像……石像一般,對,石像……”

“難道連話也不說麼?”我微皺一下眉。

“回稟王妃——”那矮個子搶過話去,哈腰媚笑道,“奴才自打來這,有三個多月了,這個女人就說過兩句同樣的話,都是詢問王爺回來了麼?”

“你是怎麼說的?”我接著問。

“這王爺上前線打仗的事,豈是奴才說幾時回來就回來的?再說,既然被囚禁在這裏,就該好好踏實地呆著……所以,奴才就懶得回了……”那矮個子邊覷著我的臉色便小心翼翼答道。

我微沉吟一下,笑笑,“做得對——帶本宮進去。”

那矮個子聽到讚賞,先是一愣,瞬間明白過來,滿麵放光,拔腳上前開門引路。

外麵大雪下地正旺,陰沉沉的天裏,更顯得囚牢裏近乎漆黑。牢頭趕緊點著火折子,屋裏才有了些許的光亮。透過囚牢唯一的小窗,亦能隱隱約約看到外麵飄過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