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進去,霍太醫已在長孫鷺眉的攙扶下顫顫而起,見到我,忙要下跪施禮。
我急忙上前扶住他,溫和道,“霍太醫快快免禮。本宮許久不見霍太醫,極是惦念,今日特來看望霍太醫。霍太醫身子可是好些?”
霍太醫幾步一咳,幾日不見,竟是須發皆白,身子顫顫巍巍,如耄耋老人般。端詳著這個幾番救自己性命,憑借其高超醫術為自己立下汗馬功勞如今卻被牽入如此彌天禍事而不得不東躲西藏的的老者,心下驀然有些酸楚。
霍太醫坐穩後道,“蒙王妃惦念,草民已是油盡燈枯,倒無妨。”
一邊的長孫鷺眉嗔道,“祖父,這是怎麼說的?”
霍太醫疼愛地拍拍在其身後為其輕輕捶背的長孫鷺眉,繼續道,“此處安全可靠,王妃身子弱,倒大老遠來看草民這把老骨頭……”
我強笑道,“霍太醫言重了,王爺囑托過本宮,務必要保護好霍太醫。隻是,霍太醫亦該知曉,這大汗已然賓天,雖是有遺詔留下,但王宮內之事瞬息變幻,非你我所能預料......”
霍太醫點點頭,深以為然。
我歎口氣,“霍太醫是本宮的恩人,隨本宮如此多年,本宮斷不會讓霍太醫卷入進去……原是打算等霍太醫病好之後再送霍太醫出去;如今宮內暗流洶湧,各方對汗位虎視眈眈;因此趕早不趕晚,本宮已決定,明日夜裏三更之時便送霍太醫走,去一太平之地,安享餘生。”
霍太醫遽然一驚,禁不住咳嗽連連,“王妃,這是何意?草民一把老骨頭,還懼怕這些作甚?”
我苦笑道,“本宮曾經答應過霍太醫,自蒼嶺回還後便將霍太醫送走;本宮不能眼見著霍太醫遭此大劫。這事就如此定了。明日三更,門外自有人接應你們,擊掌三次為信……”
……
自倉料庫回還後,一路竟是心思低落,漠北塞外夏日碧樹藍天,青草連成片,綠意盎然中處處透著生機與活力。沿途風景雖好,自己卻是無意去看。
自驗出大汗毒發猝崩,烏洛惱怒萬分,卻是礙於宮內新喪,不便輕舉妄動。而達簿幹阿茹夫人過早向烏洛展開了可汗大檀之“遺旨”,暴露了心思的同時其婦人之歹毒亦昭然若揭。
無論車吉安能否登上大汗之位,達簿幹阿茹夫人都是罪責難逃。隻是,達簿幹阿茹夫人自作聰明施以瞞天過海之計的同時,過高地估計了自己在烏洛心中的位置。
昨夜一宿無眠,左右不過回旋著阿熙那句的無心之言,“大汗夫人有喜了”。一句看似平常自己卻是唯有畢生羨慕的話,讓自己不得不去赴這達簿幹阿茹夫人的約。
宮內大汗夫人有喜,向來是國事,少不了各王公大臣家眷進宮道賀。
自己本是備了一份厚禮遣了阿熙等人送去,沒曾想,達簿幹阿茹夫人卻是再三極力邀請自己入宮。
當下是拗不過,前幾日便去得達簿幹阿茹的寢宮,原本是賀喜,如今卻是寬慰。
時值大汗新喪,達簿幹阿茹一身素服,烏發隻用幾條白繩纏繞。見到我,蒼白的臉上容色淡淡,讓人賜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