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即回過神來,笑笑,“王爺果是與眾不同,救了臣妾的命,反倒拒臣妾的謝意於千裏之外。”
一句話讓她的夫君和她之間那道無形的鴻溝消失於無形。
大汗上前攬住她細軟的腰肢,柔聲道,“他便是那樣的人,對誰都如此。想必將來有了妻子或許會好些。”
她怔住,隨口就問了出來,“王爺竟還未娶妻?”
是的,她一向隻是沉浸在那一縷縷異樣的情愫裏,從未問過這位王爺的家事。
大汗側眸看她一眼,淡淡道,“他性情古怪,待人冷漠,哪家姑娘願意嫁給他?——倒是有幾房夫人。”
她當然知道,在柔然,王爺的夫人的稱號與王妃的封號之間有著多大的差別。王妃乃是王宮備注在冊的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而夫人隻是按照王公大臣的喜好意願,納幾房都可以的;若是不得寵的話,可任意貶出府。若論起來尊卑貴賤,所謂的“夫人”除了能近身侍寢外,比侍婢強不了哪裏去。哪個夫人不是小心翼翼,隻盼望有朝一日封個側妃,亦能飛黃騰達。可是,這個王爺,竟連個側妃也沒有,更別提正室王妃了。
忽然,她的心裏竟升起了淡淡的醋意及說不清的失落。
這樣的男人,在她的心裏,可謂頂天立地的英雄,什麼樣的女人能夠有如此的福分陪伴在他的身邊?
隨即轉念一想,那些女人在他的身邊,竟連側妃也不是,想必在他的眼裏,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如此一想,心裏竟又有了些許淡淡的欣喜……
畢竟是不善於隱藏的人,更何況這樣的閨房心事,這一嗔一怨,一怒一喜間,眉間的那點思緒便漸漸在臉上彌漫開來……
雖然那個時候,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兩個孩兒,最小的孩子才不過兩歲而已。
意外地,她聽她的侍婢說起王爺喜歡合歡,而她自己則偏愛木槿。
於是,她命人將寢宮裏的木槿除掉大半,在寢宮前後種滿了合歡,又緊挨合歡,種植了成片的木槿。
或許,這便是她自己內心最隱秘的願望:自己與他,能如合歡與木槿一般如此近地相偎相望。
得知國師府的納彩珠竟然在他的身邊,她竟是莫名的憤怒。她知曉那個女人,她亦不明白這個女人究竟用了什麼手段留在他的身邊,她隻是不情願,非常的不情願。於是,在一次與大汗的談心中,大汗剛剛提到是不是該為這個粗心的賢弟從他的夫人裏挑一房賜婚之時,她生硬拒絕了。她認為,她們都配不上他。
而大汗微搖頭,盯著她,意味深長地問道,“那你以為誰配得上?”
她這才如當頭棒喝,終於從那不經意卻是意味深長的問話裏聽出來些不尋常的東西,她忙掩飾道,“自然是美女配英雄。”
她沒想到,她的無心之語竟然很快得到了驗證。
她心目中的英雄,竟然從邊境擄來了一個漢人女子。
“一個女奴而已。”初聽到這個消息時,她正在銅鏡前,仔細端詳著插滿珠翠的發髻,如此輕輕嗤笑道。
漸漸地,她的侍女打探來的消息,為救那個漢人女子,他竟不惜用自己的血作藥引,而且,他還帶了她去了那個他亦很少涉足的溫泉之地。那個溫泉,隻有兩處,一個在王宮裏,一個則是在屬於他的地方。
她驚詫莫名,隻是一個女奴而已,他何以如此?
原來,在侍婢的描述裏,她竟真是很美,很美。
她知道自己的美已是盡人皆知;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見見她到底有多美;到底什麼樣的美人才能讓他流連忘返。
隻是,她沒有見過她,因為,她隨賀喜的隊伍去了大梁,隨後消失了。
她很是遺憾,因為她聽說這個女子不僅有著絕美的容顏,心氣脾性亦是倔強不已;如此,她更是遺憾,原來天下女子不隻是溫柔如水才會讓男人心動。
那個女子走了,仿佛也帶走了他的心。
她注意到,他依然每日上朝,依然勤勉於朝政;隻是,本就凜冽的麵龐更是冷漠如霜,喜怒無常的脾氣讓底下人每日戰戰兢兢。
偶爾他和她相遇的時候,她望著他剛毅的臉龐,心底竟是抑製不住的激動,而他則是行禮後便告退,並無多餘的一個字;讓她有些困惑,他難道忘記了她是誰?或者是說,在他眼裏,她僅僅是他的大嫂麼?
看著他的身影越走越遠,她的眸子裏漸漸有薄霧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