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毓秀的身份配不上秦落笙,而是毓秀的心思,毓秀背後人莫測的心思,他不會容許任何人在他活著的時候,傷害秦落笙一絲一毫。
至於他死了的話,景元帝望著秦落笙未曾完全長開的少年身姿,宛若一株修竹一般,正處在冉冉上升的時期,眼底閃過一絲憂慮,他選擇的那個人,真的會代替他,守護著秦落笙嗎?
秦落笙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什麼,那一次,廖清泉告訴他的話,那所謂的真相,再次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廖清泉說太子不是母後親生,可是,廖清泉那樣的人說的話隻能夠信任一半,另外一半,必定摻雜了很多水分,這個皇宮中的秘密太多,而景元帝在他麵前流露的對皇後的防備,甚至是告誡他遠離皇後,這樣的話語,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提出,太子可以不是皇後親生,他呢?
秦落笙想到了皇後一直以來的深居簡出,對他的少有過問,以前覺得是皇後真的本性喜歡清靜,情感淡漠,而現在,外在的深居簡出,也許內裏藏著的,便是一份不得不。
有一瞬間,望著景元帝慈愛的眉眼,秦落笙差點脫口而出,問出這麼一句話,他究竟,是什麼?
隻是,在問題出口前的一瞬間,秦落笙咽下了這句疑問,他想到的事情太過重大,也太過荒謬,即使是麵對景元帝,他也下意識有些戒備。
“父皇,您最近有讓禦醫按時調理身子嗎?”
將一開始想要說的話,自然而然轉變成了這句關心,也是真的關心:“父皇若是真的關心兒臣的話,便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兒臣現在還年少,不論是在宮中還是出府,兒臣最終能夠倚靠的,隻有父皇了。”少年的話,讓臉色有些陰冷的景元帝收斂了冷氣,露出了笑容:“好,好,笙兒你放心,父皇一定會好好珍重自己的,沒有看到笙兒快快樂樂長大成人,娶妻生子的那一日,父皇是絕對不會被任何人事物擊倒的。”
那一刻,望著眉眼間清澈溫雅的少年,透過那相似的五官與氣質,景元帝望見的,是多少年前,那個微笑著自分花拂柳處走來的女子,那個聰慧溫婉,卻又時而狡黠的女子,那個將他的心徹底占據,卻在最美好的年華,為了他而毅然赴死的女子。
“靖,抱歉,不能夠一直陪著你了。”
“笙兒,是我連累了他,我的身世已經被發覺了,笙兒,他們不會容許笙兒的存在的,若是,若是可以的話,幫笙兒尋一戶富足和樂的普通人家,讓他逃過這皇權風雨可好?”
“好!”
慧兒,你放心,我答應你的,會讓我們的兒子健健康康的長大成人,那麼,不論付出任何代價,我都會做到這一點的,隻是,我們的兒子,本應該是擁有最尊貴血脈的孩子,我負了你的所托,卻還是要讓他一世尊榮,不論是任何人,都不可以讓我們的孩兒卑微。
秦落笙已經離開了,景元帝站在書桌前,望著桌上那一副已經有些發黃發舊,卻依舊沒有損壞一絲一毫的展開的畫卷,望著那溫婉含情,默默含笑的女子,手指淩空拂過對方的唇角,那一抹將他的心完全虜獲的笑容:“多少年了?”
福公公在旁邊望著景元帝沉默的背影,躬身從陰影中出來:“啟稟陛下,慶王殿下現在年十五,已是十五載春秋了。”
“十五年了嗎?”
景元帝惆悵地念叨著這個數字,一滴渾濁的淚水,自眼角滑落:“慧兒已經離開十五年了呀。”
“想想,真的是太過漫長,若不是這卷畫像,朕也許都快忘了慧兒的樣子了。你說,慧兒會不會怪朕這麼久都沒有去陪她?”
這一刻,景元帝身上的氣息頹廢而蒼老,他早已經沒有了十五年前那霸道淩厲的性子,這十五年,他活著,卻彷如行屍走肉。
“慧姑娘最大的心願,便是陛下您和慶王殿下一世安好。”
福公公麵上也現出惻色,為了景元帝此時的傷痛,他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將這句話,重重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