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笙進門之前,先讓下人伺候著脫下了自己身上沾染了外麵寒氣的大氅,然後,在暖爐邊待了一會兒,熊熊燃燒的火焰,將秦落笙的臉頰映出了些許紅色,他的手輕輕靠在上方,指尖相互摩挲,感受到了指尖的暖意之後,才安心一笑。
緩緩步入了房間之中。
熱烘烘的感覺,自腳底傳遍全身,這是整座慶王府唯一一間底下全部燒著地龍的房間,現在還是初秋之時,裏麵卻已經像是冬日寒涼一般,將地龍早早燒起。
隻是幾步之間,秦落笙臉上已經現出一點潮紅,那是因為房中的高溫。
“莫言。”
秦落笙走到榻邊,伸手,輕輕地在男人的臉頰上觸碰了下:“我很想你,古人總說什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以前總是覺得太過誇張,自己真正體會到了,卻是知曉古人原來早已經將情意相思拒絕入味三分,今日在朝堂上時,我便一直想起你,回家的時候想你,走的時候想你,你有沒有想我?”
秦落笙的情話張口就來,或者說,這不是什麼情話,而是他的真心,俯身,他的臉頰微側,貼在了秦莫言冰色的臉頰之上。
秦莫言的臉,冰冷冰冷的,根本便不像是在這樣暖意盎然的屋子中一直待著的樣子,秦落笙眼中閃過一抹傷感,卻隻是一閃即逝,他用臉頰磨蹭了幾下秦莫言的臉頰,直到確定那上麵染上了淡淡的暖意,才笑了一聲:“待到你醒來,可一定要還我這麼多時日給你費下的心思,你看你,這麼貪睡,睡了這麼久,可不是時候該醒過來了嗎?”
秦落笙執起秦莫言的手,笑著懇求。
秦莫言沒醒。
秦落笙歎息了一聲,然後,慢慢地解下秦莫言身上簡單的袍子,秦莫言身上的肌膚也是蒼白如雪,一年前受的那些傷,這一年的時間裏,卻是再也看不出絲毫痕跡了,隻是,秦落笙怎麼會忘記?
為了闖入鳳儀宮,頂著萬千蠱蟲的啃噬,拚命去救自己的秦莫言,忘不掉他身上每一寸每一毫為了他而受的創傷。
他不在的時候,顯然那些下人還是將秦莫言照料的很好的,肌膚光滑有彈性,四肢有力不曾萎縮,秦落笙滿意地笑了笑,其實,他一直不曾真的完全將照料秦莫言的事情假手於人,一是為了他想要照料秦落笙,二則是,他不完全相信其他任何人。
他前世曾經有一段被攆落塵埃的日子,自是知道所謂的忠心,隻在你看的著的地方,隻在你富貴的時候。
秦落笙直到幫著秦莫言護理了全身,確定沒有什麼遺漏,才有些依依不舍地離開,臨走的時候,吩咐了一聲暖室裏伺候的人小心伺候,讓他們時時注意為秦莫言暖著手腳。
秦落笙離開之後,暖房中突然多出了一個人影,青衣雋永,容顏清俊,廖清泉凝望著秦莫言沉靜的睡言,突然輕笑了一聲:“你倒是好眠一場,隻是卻不知,我們這些人,可是被你心愛的人,坑害苦了。”
一年前,秦落笙直接向著景元帝說出了他對血煞中暗藏皇後手下的懷疑,那個時候,沒有什麼,比和皇後接上邊還要惹景元帝痛恨的了。
秦落笙是不知道廖清泉的真正身份,從前廖清泉敢於在秦落笙麵前顯露出他的些許內情,顯露出他和太子之間的關係,是以為秦落笙不敢對景元帝透露這些東西,窺伺帝蹤,是最最要不得的,尤其是帝王身邊最陰暗的勢力,血煞飛鷹的勢力,廖清泉卻沒有想到,秦落笙會因為秦莫言出事,而選擇孤注一擲,將廖清泉暴露了出來。
一年前,血煞飛鷹內部清洗,曾經能夠通過這個組織得到許多便利的廖清泉,到底是再也無法藏身其中了,若不是他對自己那個親弟弟還藏著一個心眼兒,恐怕,他連全身而退都做不到。
若是說廖清泉恨秦落笙嗎?也算不得恨,各人有各人的選擇,除了景元帝,他不恨其他任何人,他選擇對秦落笙不利,隻是因為,景元帝在乎秦落笙罷了,現在,他選擇對秦莫言不利,也隻是因為,秦落笙在乎秦莫言罷了。
“方才看慶王的態度,對你倒是情深意重,不枉費小狼崽子一片癡心,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命,隻是,小狼崽子,你還是太嫩了,你想沒想過,為什麼他現在對你這麼好?因為你現在是無害的,是不清醒的,因為你這樣像是活死人一般躺著,能夠滿足他掌控的心思,皇族中人,各個都是自私的,你睡了一年了,數著日子,也快醒過來了,待到醒過來,他便再也不會對你這麼好了,他會防備你,利用你,極盡所能地控製你,你們之間所謂的感情,會在一日日的相處中,盡數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