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群山仙霧繚繞,峨眉山佇立其中,奇型巍峨,一派仙山之姿,峨眉金頂奇光閃爍,禦劍之道冠絕天下的蜀山劍派就屹立於此,數百年間英才輩出,已為天下人所欽慕之地。
峨眉坐忘峰,一位白衣老者立在崖邊觀看雲海,山風鼓起他潔白的長袍,像吃滿了勁風的帆,蓄勢待發卻不動聲色。
一道藍光閃現,是劍光,一個白衣少年踏劍禦風而來,瞬間已至眼前,少年翻身著地、收劍、低首抱拳道:“師父,天山之圍已解,弟子幸不辱命。”
老者微微頷首,也不回頭,隻是癡癡看著雲海,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遊寒,本此下山可有收獲?”
“此行在天山遇到靈劍門一個少年高手,名叫樓晉飛,徒兒與他一戰,學到不少經驗,已是受獲。”少年抬起頭來,正是水遊寒。
老者還是微微頷首,停頓了一下又道:“今日已是二月初九,也是時候讓你離山了。”
“離山?為什麼要離山?師父,徒兒做錯什麼了嗎?”水遊寒顯然吃了一驚。
老者轉過身來,看著水遊寒,竟會心地笑了一下,道:“你還記得當初你婆婆送你來的時候嗎?”
水遊寒點頭,卻不懂師父為何要提當年,此刻他關心的隻是師父別把他逐出門牆才好。
老者又再轉身向山下望去,口中喃喃地道:“我當時雖不知水婆婆為何要急於讓我收下你,但我見你骨骼精奇,實乃難得的奇才,憐才之心不忍拒絕,才破例收下你,轉眼十年了,你已是本門最傑出的弟子,蜀山派的將來或許要靠你了。”
水遊寒越聽心中越是疑惑,忙道:“師父對弟子恩重如山,弟子粉身難報,弟子願終身捍衛蜀山,求師父不要逐弟子離山。”
“遊寒,本門除了煉劍還需要煉什麼?”老者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
“還需煉心,念隨心而走,劍隨心而動,以氣禦風,以心控劍,來去是以心清……”水遊寒答道,突然靈台一亮,立刻明白了師父的意思,隨即道:“弟子方才七情上麵,乃是心雜,非煉心之攻,請師父責罰。”
老者回頭看了他一眼,忽道:“你果然很有慧根,看來老夫的決定是正確的。”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拿捏再三才道:“老夫決定讓你代表本門參加二十年一次的少年英雄會。”
少年英雄會乃是天下二十年一次的盛典,由各派均派出一名少年弟子參加,於八月十五在九州封禪台比試,勝者便是近十年的少年英雄,從此揚名天下,是各派少年弟子夢寐以求的機遇,此外,還是他們所代表的門派的至高榮譽,甚至可以影響天下絕譜——《神霄天壇玉書》的排名,是以至關重要。
水遊寒心念一動,知道師父乃是心存栽培之意,但縱然此刻心花怒放,也不敢再動心火,麵上絲毫沒有異樣,隻是謹慎地道:“多謝師父器重,弟子定全力以付,不辱沒蜀山派名聲。”
老者點點頭,將錦囊遞到他手中,嚴肅地道:“這個錦囊你拿著,不到萬不得已,不許打開,一定要切記,若非生死關頭不能隨意打開。今日你便離山,趕在八月十五比試之期前好好曆練自己,要時刻記得蜀山派教義,去吧。”
水遊寒心中忽生一種酸楚,也許是感激師父授業之恩,也許是眷戀生長十八年的地方,也許是自己也不知道的什麼原因,他跪下向師父叩首三次,抬頭隻見崖邊空無一人,師父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翩然離去。
雖說此刻心中有喜悅有期待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彷徨,十八年了,縱然他常常想下山遊曆,闖出一個名堂,而今終於實現,還是大好的機會,可是他心裏卻是說不出的迷茫,也許自己也沒有料到,真的到了今天反而是如此心境。他抬頭向峨眉金頂望去,久久地望著,也許這一刻就是他人生的開端。
在他看不到的另一端的山岩上,那老者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深深歎息一聲,喃喃念道:“遊寒,原諒為師,這一切終究要有人來背負,天道造化,命運弄人……唉。”
峨眉山下的臨江城是這一帶較為興旺的一座城鎮,比起一般的小鎮,它的確要熱鬧一些,隻因是在娥眉山腳之故,每年慕峨眉奇觀盛名來的人倒是不少,但要往蜀中之地地勢險峻,古之有蜀道難之說,所以縱然享負盛名,這臨江城實在也算不上多大,隻有這鎮上的流香居遠近馳名。
流香居不知算是酒館還是茶樓,這裏賣的酒濃鬱醇香,這裏賣的茶甘淳宜人,無論茶酒都令人聞香下馬,終日客似雲來。
水遊寒獨自坐在流香居二樓的窗邊,看著樓下嘈雜的街道,手中提著一壺鐵觀音,蜀山派講求養氣,於是他並不好酒而好茶,這一路下山,的確不知該向何方,無奈之際想到了流香居,先作落腳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