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上風雲(2 / 3)

海賊的船已越來越近了,方摩雲的那船最近,已隻剩了十來步,幾乎可以一躍而過。好在海賊的船比我們的低,我們要跳過去容易,但他們要跳過來卻是不可能的。此時已經可以從鐵盾上麵看到躲在後麵的海賊身影了,我正要命令眾人放箭,忽聽得樸士免喝道:“快!下水!”

他喊得很急,我心中一凜,猛地衝到舷邊向下望去,隻見海麵上有十幾個人浮著,正在向天馳號遊來。

海賊的船隻是引開我們的注意,水下才是真正的進攻!我叫道:“往水下射箭!”

雷霆弩及遠而不能及近,海賊要接舷戰,隻怕還沒衝上天馳號就會被全部射死,而他們從水下攻來,打的隻能是鑿船的主意。可是作為海賊來說,他們要的是財物,把天馳號鑿沉後豈不是得不償失?不管怎麼說,幸虧樸士免及時發現,若是被海賊靠近了,那就悔之晚矣。

錢文義已帶著一隊士兵衝到舷邊。這和當初在東平城外與蛇人的一戰相去無幾,不過海賊水性雖佳,卻沒有蛇人的水性好,蛇人可是在水下潛行數丈,他們卻不行了。我們發現得及其時,一陣亂箭射過,潛水的海賊扔下了幾具屍體,終於逃了回去。

看著他們逃走,錢文義皺起眉頭道:“海賊到底想做什麼?他們和我們有什麼仇恨,要把我們趕盡殺絕。”

我道:“我也想不通。也許……”邊上一個士兵突然道:“他們是想滅口。”

我腦海中一陣閃亮,道:“對,他們多半是要滅口。”

“滅口?”錢文義一陣詫異,“我們根本不認識他們,滅什麼……”他還沒說完,突然恍然大悟道:“是啊,他們是想滅我們的口。”

聽樸士免說,海賊是倭人在背後支持的,但現在他們正在進攻一艘倭人的船隻,想必這件事海賊不想讓別人知道,可我們卻無意間撞上了,所以他們想要滅我們的口了。我看了看方才說話的那士兵,那人年紀還很輕,可我一時卻想不起來了,對他道:“喂,你叫什麼?”

這人也不看我,隻是將一支箭搭在弓上,順口道:“小人簡仲嵐,統製。”

簡仲嵐?我一下想了起來。他就是那時因為與同營士兵動手,砍傷同伴,又不肯認錯,差點被我殺了的那個士兵。那次因為張龍友求情,我才饒過了他,但也打得他皮開肉綻。他的傷現在自然已經好了,但那副倔強的樣子卻還沒變。

錢文義見我注意著簡仲嵐,小聲道:“統製,他雖然不是出生在海邊,但水性不錯,我才點他來的。”

簡仲嵐的母親是狄人,他也該自幼生活在西北一帶,沒想到他的水性也還不錯。我點點頭道:“大家小心點,海賊一計不成,定會再生一計。”

我剛說完,突然從海賊船上發出了“嘩”一聲響,我吃了一驚,卻見當先的海賊船上鐵盾從中分開,露出幾個縫隙,縫隙間飛出了三個鐵錨,直向我們的船飛來。

現在海賊的船與我們仍然保持著十餘步的距離,這些鐵描本身就有上百斤重,掛著的又是鐵鏈,擲錨之人神力可驚,縱然比不上陳忠,相去也不會太遠,而且能同時擲出三個來,那麼起碼有三個大力士了?

鐵錨來勢極猛,沒人擋得住,幸好不是向我們這兒扔的,但樸士免那邊有個士兵慘呼一聲,隻怕被鐵錨砸中了。隻聽得“砰”一聲,鐵錨重重地砸在甲板上,一下便鉤住了船舷,鐵鏈也繃得筆直。樸士免驚叫道:“快把這鏈子弄開!”

海賊是要接舷戰了!我心頭一寒,一把抽出百辟刀,一個箭步便向最近的一個鐵錨衝去。雖然鐵鏈更易斬斷,但這鐵錨太大,我夠不著鐵鏈,百辟刀雖然吹毛可斷,而這鐵錨如此大法,要一刀劈斷,隻怕力有未逮,隻是現在好歹也要試試。

我正要舉刀劈去,錢文義忽然驚叫道:“統製!”他叫得很是驚慌,我眼角瞥去,隻見一支箭正向我射來。海風甚大,但這一箭卻奇準無比,正向我頭部射來。

好箭法!我暗中讚歎了一句,頭一低,這箭從我頭頂飛過,深深紮入船艙的門板,百劈刀也已斬落。“當”一聲,刀砍在錨齒上,卻隻砍了個缺口,沒能砍斷。這鐵錨太粗了,百劈刀雖然鋒利,一刀仍然砍不斷這麼粗的鐵條。

我抽出刀來,正要往那缺口上再補一刀,哪知剛舉起刀來,忽然腳下一震,“砰”一聲響,我立足不定,被震得摔在板壁上,船上所有人都驚呼呼起來。

海賊的船和我們撞在了一起。

他們的船要小一些,甲板比我們要低二尺許,兩船一並,從海賊船上又飛上了十幾把撓鉤,紛紛搭在天馳號的船幫上,兩船靠得更緊,船上卻平穩了許多。那些海賊一陣大呼,隻聽得樸士免叫道:“海賊上來了!動手!”

蛇人與我們在接舷戰時,還要用跳板相連,沒想到海賊居然是如此戰法。現在兩艘船靠在一處,天馳號已逃不脫了,可他們的船一樣也逃不掉,如此一來,隻有殊死一搏,隻有把這艘船上的海賊盡數殺死,否則他們源源不斷衝上來,我們遲早會全軍覆沒。

我隻道海賊會跳過來,此時我們便可用箭,哪知眼前一花,“呼”的一聲,有個人影從我頭頂飛了過去。

那些海賊竟然是掛在繩上蕩過來的。他們一式的短打扮,嘴裏叼著短刀,動作極其伶俐,來得也極快,雖然我們又射出一陣箭,卻隻有三四個海賊中箭落水,倒有一大半跳上了艙頂。

真是群瘋子啊,這等惡戰也隻有蛇人可比了。我心頭不由起了一陣寒意,現在再去砍鐵錨已是無用,雖然樸士免已經在艙頂布置了人手,但此時艙頂有那麼多海賊,一旦被他們占據了高處,然後居高臨下,我們真不知該如何應付。我將身一縱,一下跳到圍欄上,在欄杆上一蹬,轉身又向座艙頂跳去。上麵已經有了十幾個海賊,正在與艙頂的水軍團惡戰,我一跳上艙頂,一個海賊劈麵一刀向我砍來。他的力量雖大,但刀法卻生硬得很,我雖然還未站穩,但身體一旋,一腳半屈,另一腳掃去,那海賊被我一腳掃倒,手中的刀也扔了出去,我不等他起身,飛身過去,一刀割斷了他的喉頭。

僅僅這短短一瞬,艙頂已淌滿了鮮血,許多人都已橫屍於頂。我暗自心驚,正要向前衝殺,忽然又是“砰”的一聲,震得在艙頂的人都站立不穩。

第二艘船也已靠上來了。我心如火焚,現在衝上來的隻不過二三十個,但海賊這般不斷衝上,我們能頂到幾時?當務之急是解決掉艙頂的這些人。我揮刀向一個海賊衝去,那海賊用的是雙刀,刀法大為可觀,兩把刀上下翻飛,正將一個水軍團士兵逼得隻剩招架之力,我一刀向他背後劈去,他左手刀回身擋來,“當”一聲,兩刀相交,他的刀被百辟刀一刀劈斷。看樣子他也大吃一驚,我這一刀趁勢劈去,哪知他和身一翻,竟然閃過了我的刀,右手刀在手中一個盤旋,在正與他對敵的那個水軍團士兵腿上割了道口子,左手在地上一按,一個倒翻,又站穩了。

好刀法。我不由又暗讚一聲,左手伸到了腰間,便要去摸出手弩來。這人動作如此快捷,不可與之戀戰,要速戰速決。

我剛碰到手弩,身後隻覺一股厲風撲來,有個人喝道:“受死吧!”這道厲風極是銳利,我大吃一驚,顧不得再追擊那人,回身舉刀格去。“當”一聲響,兩刀相交,火星四射,對方的刀卻沒有斷,反而是我的手臂被震得一陣發麻。

這人用的是一把極厚的刀。此時看得清楚,這人正是那個自稱叫巡海飛狼的方摩雲。

這方摩雲果然是個神力之士,不過比陳忠還差一點。如果是陳忠一刀砍下,我這般擋是擋不住的,但方摩雲這一刀雖然力量沉雄,我還是擋了回去。

方摩雲劈了一刀,見我居然擋住了,臉上也露出驚異之色,刀法也慢了慢,我一把抽出手弩,對準他的胸口一下扣動扳機,六支箭同時射出,正中方摩雲胸口。方摩雲大叫一聲,被震得退了兩步,卻沒有倒下,隻是盯著我。

六支箭盡數命中,方摩雲卻沒流半點血!

這回輪到我一怔了,方摩雲卻又一聲斷喝,又是一刀當頭劈來。這一刀力量比方才更大,又是雙手握刀劈出,我不敢用百辟刀去招架,腳一點地,人向後躍出了三尺,方摩雲的刀重重劈在甲板上,將甲板也劈出一條裂縫。我還沒站穩,方才那海賊卻又衝了過來。那人左手刀已斷,手一揚,半截斷刀向我擲過來,我頭向邊上一側,斷刀從我耳邊飛過,他卻飛身躍起,當頭斬落。

這兩人一剛一柔,配合無間,竟是出奇地難對付。我心一橫,百辟刀脫手飛出。那人沒想到我的刀竟然會脫手飛出來,大吃一驚,手中刀橫過來便要格,趁這當口,我已取下流星錘,對準他擲去。他人還在半空,哪裏還閃得過這一招,流星錘後發先至,“砰”一聲正中他胸口。

這一錘力量雖大,打的卻不是他的致命處,但這一錘打得他刀法散亂,哪裏還格得開百辟刀,百辟刀當心射去,正中他的心口。就算他身披鐵甲,百辟刀也能透甲而入,何況他一身的短打扮,這一刀穿心而過,他慘叫一聲,當即斃命。

這人一中刀,方摩雲也大叫道:“小弟!”他的雙眼像是要冒出火來,手中的大刀一下挑起,將甲板也挑出個大洞來,大刀橫著掃來。這一刀力量雖猛,速度卻大打折扣。我也來不及取回百辟刀,人一躍而起,閃過他的大刀,右手一揚,流星錘已收回掌心,又向他麵門擲去。

這方摩雲一身本領非同小可,隻是關心則亂,此時刀術大失章法,這般死在流星錘下,我正多少有些惋惜,哪知方摩雲突然伸起手來,一隻巨掌一下擋住麵門,“啪”一聲,流星錘被他抓在了掌中。

我大吃一驚,沒想到他能抓住流星錘,正待用勁回奪,身後突然有個身影衝過來,正是方才那腿上中了一刀的水軍團士兵。這士兵一腿雖然中刀,動作卻也不慢,和身撲入方摩雲懷中,手起一刀便向方摩雲前心紮去。方摩雲右手正抓著我的流星錘,左手還握著那把大刀,根本躲不開,這一刀正中前心,卻不知怎麼一來,刀尖一偏,向方摩雲肋下滑去,竟然沒能刺入,隻是將他外套割了道口子。

裏麵,是一件黑得發亮的皮甲。

原來這方摩雲外套裏襯著套軟甲,怪不得手弩和刀都刺不進去。方摩雲的左手一下放開了刀,一把抓住這水軍團士兵的脖子,右手一拳砸下。他的力量遠超常人,拳頭也大如缽盂,這一拳打得那士兵慘呼一聲,口鼻間都噴出血來。他還待再擊一拳,我見勢不好,手腕一抖,流星錘已收了回來,猛地甩了過去。

這一錘正中他的左太陽穴,“砰”一聲,方摩雲被我打得頭破血流,大叫一聲,伸手又要來抓,但這回我可不讓他抓住了,手一抖,流星錘已回到我的掌心,他抓了個空。不容他再有什麼動作,我又是一錘擲去。這一錘正中他的麵門,方摩雲頭上可沒有軟甲護身,哪裏經得住這兩錘,臉上已被血糊滿了,怒吼著向後退去。他本就站在邊上,一腳踩空,一個倒栽空摔了下去。我見勢不好,一個箭步衝上,一把抓住那士兵的手腕,猛地一拎,那水軍團士兵被我拉了起來,方摩雲卻一頭翻過船舷,慘叫著掉進海中。

此時第一艘船上衝上來的海賊已被我們盡數斬殺,第二艘船上的海賊還在與下麵的士兵相鬥,隨著方摩雲掉下海去,一個海賊渾身一凜,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刀,翻身也跳下海去。像是連著的一般,又有五六個海賊跳海而逃,剩下的更無鬥誌,一時便被殺盡。

此時海賊的第三艘船正要靠上來,而我們大約隻損失了十來個人。見此情景,那第三艘船上的海賊也不由一怔,想必他們沒料到我們的反擊會如此淩厲,竟然能這麼快就解決掉兩艘船的海賊。

樸士免此時正將一個海賊劈翻,朗聲道:“五峰船主,你若再不識時務,今番難免慘敗!”

海賊雖然人數占優,但他們隻能一艘艘靠上來,樸士免指揮若定,船上的人絲毫不亂,海賊的銳氣已被打掉,絕討不了好去了。那艘船一時也沒有再擲撓鉤上來,似乎正在商議著什麼。我跳下艙頂,回到船尾。方才事情緊急,我顧不上和前鋒營一同作戰,回到隊中,卻見前鋒營士兵個個身上沾滿了鮮血,雖然不少人身上帶傷,但看樣子戰死的一個都沒有。我心中一寬,道:“錢文義,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