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卻有些發愣起來,盯著女兒看了許久後,才道,"經你哥哥的查探,得知那夥匪人的頭領是一個左臉上有疤痕的人,夕兒,我記得,你的救命恩人他的左臉上,好像就是有一道疤的,而那麼巧,那日把你從匪人的手裏救出送回的又正是他,是不是……?"
林夕兒隻覺得心裏突的一跳,慌忙喝了一聲,"娘。"
林夫人頓時住了口,林夕兒臉色刷白的看著母親,已是說不出話來。
屋子裏靜諳起來,屋角長腿鶴嘴香爐裏燃的不知道是什麼香,縷縷的香氣從鶴嘴裏嫋嫋吐出,和著四喜如意纏枝梅的窗欞子裏風挾帶進樹葉青草的清香,清洌的撲在人的身上,柔柔的和諧著。
林夫人驚楞了許久,方才緩緩開口,"夕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是知道的,是不是?"
林夕兒的心仿佛被一隻手死命的捏了放,放了捏,又是許久的一陣沉默,她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般,仰頭道,"娘,那個為首的,正是,正是當初救我的……那個……他……"
"啊,"林夫人縱然心中早有準備,卻怎麼會想得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頓時啊的一聲驚叫出來,然而驚叫之聲才出了口,她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把捂住嘴,隻大瞪了兩隻眼睛看著女兒。
林夕兒長歎了一口氣,當下也就不再隱瞞,將那件事隻撿那說得出口的說給母親聽,待到說完了,她將頭埋進母親的膝上,悶悶的道,"娘,我不想他被太子抓到,我也不想他再做這些危害太子的事,娘,我怎麼辦?"
林夫人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竟然是這樣的,此時見女兒竟是這樣的情形,她突然像是有些明白了,托起女兒的臉,她緊張的問,"夕兒,太子是不是因為這個責罰你,他是不是知道了這件事?"
林夕兒楞了愣,這才知道母親會錯了意,頓時苦笑搖頭,"娘,太子若知道了,隻怕不知道又是怎麼樣的軒然大波呢,哪裏還能讓女兒安生的坐在這裏。"
林夫人頓時大鬆了一口氣,"那好,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不許再想,更不許再問,你記住,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永遠都沒有關係,也從來都沒有關係,你記住,你一定要記住。"
林夕兒怎能不懂母親的意思,這裏麵的厲害實在太大,若是被人知道了,不知道又會牽扯出多大的事來。
林夫人見女兒神色黯然,依舊不能釋懷的樣子,很是不放心,想想又道,"夕兒,你剛才說……說你不想他被太子抓到……?"
林夕兒仿佛心事被窺破,臉上頓時騰的火燒起來,她慌忙掩飾,"那個,他,他是女兒的救命恩人啊。"
"可是他也是擄劫你,傷害你的仇人,"林夫人的語氣加重,言語裏對這個差點害了女兒一生的人頗有恨意。
"他當時並不知道花轎裏的太子妃就是女兒的,娘……,"她急急的為陳天睿辯解,卻發現母親的眼神怪異起來,她頓時住了口,忐忑的看著母親。
林夫人沉默了許久,方才搖著頭歎息道,"夕兒,你總是這麼仁厚,他那樣害你,你竟然還為他說話,"說到這裏,她無限憐惜又無限擔憂的撫著林夕兒的長發,"你總是這樣的性子,在這麼個吃人的地方,以後可怎麼活?"
林夕兒的心被母親這一通話一觸,頓時如油煎般難熬起來,宮牆蕭冷,人心殘酷,加上太子英昊……,一想到英昊,她的心又一緊,她怎能不知道自己已經深深的傷害了他,他的熱切,他的激烈,他的消沉,他的,無言的傷。
她縱是閉著眼,可是這些依舊不絲不落的,全都進了她的心裏,吞咬啃蝕著她的靈感,每一場夜深無人時,她都在深深內疚。她甚至希望英昊能夠狠狠的發作,狠狠的責罰自己,如此,她的心裏才不會有這麼深的愧欠。
自從明白了自己的心事後,林夕兒就每日都活在了煎熬裏,陳天睿,陳天睿,怎麼竟然會是你,我喜歡的人,怎麼竟會是你。
仿佛中了魔咒般的,越是不肯去想,那張邪魅陰氣的臉就越是在眼前浮現,她拚命的搖頭,拚命的逼自己忘記,可是,那張臉在眼前就越是清晰,仿佛已是心上的烙印,再難揮去。
終於無力的伏身落淚,這個人,自己怕是此生已不得相見了嗬!
知道英昊並沒有找到陳天睿的母親,林夕兒很是鬆了一口氣,可是林夫人才走了不到第三日,就有小桃玉回說,太子英昊才回了東宮,並且,竟是滿臉的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