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林夕兒已是淚流滿麵,不知不覺間,她彈的竟是高山流水,輕輕按住琴弦,她想起當年在家裏時,請的琴師在教自己這首曲子時告訴她道,高山流水隻酬知己,俞伯牙遇上鍾子期,從此,他的琴律就有了生命,鍾子期死後,俞伯牙在最後一次彈奏次曲祭奠亡友後,憤力將琴摔斷,從此,再不言琴。
俞伯牙摔琴為知音,那自己呢,自己今天彈奏這樣的曲子為了誰,自己又以什麼樣的方式來為那個人,那個一身白衣,滿身清涼的人。
這樣的念頭越深,她心裏的絕望就愈濃,慢慢的伏身在琴上,她第一次不再壓製自己的感情,那個人,她這輩子都見不到了,永遠,永遠……,都見不到了……!!!
夜色愈深,夜露慢慢的沾上衣襟,涼沁入骨,林夕兒伏在琴上,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迷迷糊糊中,恍惚覺得有誰的手輕輕的落在自己的肩上,一個低沉的聲音柔柔的喚,"夕兒。"
分明就是那在夢中千轉百回許多次的聲音,分明就是她想了萬千次的氣息,林夕兒不敢抬頭,她怕自己一抬頭,夢就醒了。
柔柔的歎息聲在耳邊又起,林夕兒的身子突然一顫,她猛的抬起頭來,隻是一瞬間,她的眼就瞪得圓了。
依舊是那身月色白衣,深沉的臉上再不見當初半點冷冽,清越的月光下,他的目光和月色一樣的溫柔,就連左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在月光的襯托下,亦是線條柔和至極了。
"天,天睿?"林夕兒終於喃喃的發出聲音。
他的手帶著月色的微涼,輕輕撫上她的臉,語氣裏滿滿全是憐惜,"夕兒,你哭了?"
園子裏靜寂無聲,隻間或有不知名的蟲兒在草間啾鳴,林夕兒努力的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夢中,陳天睿怎麼不明白她想的什麼,伸手,將她擁進了懷中。
他在她的頭頂低聲的歎息,"夕兒,我又見到你了!"
他懷裏的溫熱讓林夕兒終於清醒過來,她忍不住喜極而泣,"天睿,你沒事,你沒事……"
"傻夕兒,我怎麼會有事呢,"她第一聲隻問他的安危,陳天睿心裏一陣陣的發熱,被仇恨侵蝕得冰涼的心裏漸漸不再覺得冷,聲音裏卻有止不住的梗咽,"在你以命相保後,我怎麼還能允許自己有事兒。"
低下頭,他的唇印上了她的,她的唇微涼,帶著月光和清露的甘甜,陳天睿忍不住深深的滿足,老天爺何其有幸,讓他遇上了她。
帶著失而複得的歡喜,兩個人緊緊的相擁沉醉,久久不願分開,靠在陳天睿的懷裏,林夕兒隻覺得天上人間,全比不過此時。
兩情繾綣時,突然,林夕兒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把將陳天睿推開,驚問道,"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太子東宮內外戒備重重,棲鳳堂周圍想來藏的人亦絕不會少,陳天睿能進水牢救人,在她被強帶回來後,他也一定會來,這一點,英昊必定想得到。
陳天睿的唇角卻滿滿溢起一絲嘲諷的笑來,手指輕點林夕兒的鼻尖,輕笑道,"就算是皇宮大內,我真要想進去,亦是如反掌般,何況隻是太子的東宮。"
林夕兒輕輕搖頭,苦笑起來,"你,你是不了解太子,他,他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經過那場戰鬥,林夕兒再看英昊時,分明已經有了一絲恐懼,他壓根兒不是外人眼裏所看到的那般溫和謙遜,他的心有多深,半點不比陳天睿差。
"你,你快走罷,"狠了心說出這樣的話,林夕兒的心裏已經絞痛成一團。
陳天睿搖頭,"我這次來,就是帶你走的。"
"不,我,我不走,"林夕兒吃了一驚,慌忙拒絕。
陳天睿並不急著說服她,手指繞上她的青絲,放到鼻尖沉醉的嗅,林夕兒紅了臉,搶過頭發嗔道,"你做什麼呢?"
他將嘴巴湊到她的耳邊,"你的頭發好香,從今天開始,我要每天每天都聞它,"如此親昵曖昧的話語,讓林夕兒頓時臉如火燒,她再想不到陳天睿竟有這樣不正經的一麵,然而她卻吃驚的發現,自己竟是那樣的喜歡他現在的模樣兒。
遠遠有更鼓聲起,已是二更時分了,林夕兒一驚回神,忙催陳天睿,"時候不早,你,你快走罷,要是被人發現了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