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蜀光(2 / 3)

初中的“勞作和家事”課是我喜歡的,勞作有專門教室,內設厚重的桌子及長條木凳,供學生製作各種藝術品及器物時施工用。教課的老師是南開來的(記不得姓名了),他教我們做了許多物件。唯一記得起來的是他用教務處的廢卷子紙,細心地搓成一根根很細的紙絲,然後用紙絲編製成花籃,花籃的形狀很美觀,上大下小,籃身為格狀組合,孔格錯落有序,籃柄彎曲自然,經化學漂白成為極佳的工藝品。而同學們製作的則歪歪倒倒,不過學會了如何製作花籃的方法。家事是縫衣服,做烹調等,女生部後山上還設有家事房,先在教室上理論課和製作方法,然後集中安排時間到家事房演示操作。記得曾做過鍋貼餃子及雜醬麵等。

我的好友鄧思澄喜看張恨水的小說,是黃黃的土紙印的,如《金粉世家》等。顏婉秋愛看武俠小說,書名記不得了,封麵有劍仙俠客靚影,內頁也是黃黃的土紙,我隻看數理化及英文。她二人頭腦都很靈活,而我始終是呆呆的,我的成績節節上升為班上前幾名。1948年9月開學不久,中秋節到了,由於不是星期六就不能回家,我很想回家與父母和弟弟們一起吃月餅。班上有位同學出了個點子教我們去請假,因為我們的字寫得不好,自己寫假條去請假,老師不會批準,而且還要受批評。如請高中的大姐姐幫我們寫個假條,代表家長說明家中有急事,今晚需回家一趟,明天早上一定來趕早自習。現已記不起是哪位同學幫我找到高二的謝楊高大姐姐寫的假條。其他同學也是由旁人幫寫的漂亮字體的假條。請假獲得批準,回家過節成功。因“中秋假條”的事特啟發了我,字寫得好太重要了!父親也常對我說:“字是打門槌,與人聯絡別人見你的字亂糟糟的,就覺得你這個人水準不夠。”因而特別重視寫字,看見誰寫字好就照著誰的筆記本抄。我的二姨和四姨已去外地念大學,常與我母親來信,我看見她們的字寫得很好,也將來信照著抄。我要永遠銘記謝揚高大姐姐(曾為華西醫科大學基礎醫學教授),是你的一手好字啟發了我去實踐!

蜀光中學的課外活動很多,有許多課外社團如三九社、南南社是演話劇的,弦歌樂社是唱歌的等。記得曾演出巴金的《家》、《春》、《秋》。我看了以後很激動,就感到自己要像劇中的三少爺覺慧(圖書館職員朱先生飾)那樣飛出去,衝出自貢市!而且對劇中五房、六房公子哥兒們吃喝嫖賭的敗家子行為十分憎恨!可見名著對人的感染力!全體住校同學看了《家》,又發起要模仿劇中人物來個化裝照相留念。是誰發起的,怎樣組織的我不太關心。在教室內,別人對此事議論紛紛時,我還在看我的代數書,有位同學走過我桌子旁,對著大家說:“小聲點,不要影響K書匠的X、Y。”同學們都互相組合為夫妻檔、兄妹檔等,而無人聯絡我。飾老太爺的殷誌新說:“侯曼西就當個孫女吧!”要求我上穿紅毛衣,下穿三角裙。我將自己的紅毛衣穿上,又將家事課時自製白底藍格的三角裙穿上,有同學還在我頭上紮了一個蝴蝶結。而其他同學都大大化裝打扮,換上一星期前從家裏帶來的或向人借來的特定的服裝。如殷誌新老爺,戴瓜皮帽,下巴上粘上胡須,穿長袍馬褂,拄著手杖;大哥為楊學友(記不起名字,隻記得是久大精鹽公司職工子弟)穿長袍戴禮帽;大嫂為陳家玉;二哥為吳炎興飾,穿夾克、西裝褲,將頭發別到後麵表示為男士;曾潔敏飾二嫂,穿的是她家漂亮的大嫂的旗袍和短的花毛衣。另有幾對飾五叔夫婦、六叔夫婦,現已記不起名字了,凡見西裝領帶著裝者即為男士,著旗袍者即為夫人。其中王嘉秀和範筱鸞飾一對青年夫妻,可能像《家》中的覺慧式的新人物。大家在思蜀亭和惜陰樓前拍了照片。照片後還寫有“全班住校生組成的大家庭合影1948.12.17”我保留至今,稀世珍寶。

學校也有基督教的傳教活動。1947年冬聖誕節,有同學得到聖誕卡片,我也很想得到,因為卡片經教會係統從美國寄來,印刷質量上乘、精美。一次同學帶我去音樂教室聽一位徐牧師布道,他講的主要內容為:“大家都是罪人,要求上帝寬恕身上的罪。”星期六回家我對父親說:“我又沒有做壞事有什麼罪呢?牧師說我們都有罪,我還有點想不通。”我的父親畢業於日本名古屋飛行學校,前半生在航校任教,著述頗豐;後半生任職自貢市國有企業,是自貢市政協委員,退休後為自貢市科技工作者講授過兩年日語,1993年辭世。那時,他對我說:“不要去聽那些。基督教我不了解,像你黃大舅婆信佛教,還去過峨眉山朝拜,也沒有改變他家的貧窮(黃大舅婆為我父親的舅媽,丈夫、兒子相繼去世,生活困難,我父親常接濟她)。人無一技之長就不能立足社會,你應立誌學好數理化,將來考上好大學,像你二叔一樣留學美國……”這些話對我影響很大。但是,我還是想得到精美的卡片,第二次又去參加活動了。這次徐牧師除講《聖經》外,還要求大家多做禱告,他說:“要不斷地向上帝禱告,上帝就會告訴你應該怎樣做,如英文生字brother這個字,你拚不起,禱告後上帝就會告訴你在字典的第145頁,而且你一下就記住了。”

散會後,我想自己記英文生字拚若幹次才能記得,哪有禱告就能記得呢?而且,他說在哪一頁是哪個字,事先他查好了,背熟了講出來而已,真是太做假了。我從內心深處將徐牧師開除了,卡片隻不過就是那麼回事吧!

也不想要了。30多年後,在美國佛羅裏達大學做訪問學者時,台灣朋友帶我去參加基督教設在大學附近教堂的布道會,我本不想去,但又想看一下美國教會牧師又是怎樣講的呢,有點好奇,也就去了。這位牧師說“上帝助自助之人”,要自己努力上帝才會幫助你!由於聽眾多為佛大的師生,所以牧師引經據點,大力鼓勵學生們用功讀書,早日攻下美國博士、碩士學位。這位牧師的《聖經》傳講方式較徐牧師技高一籌。

我讀初三上學期時,突然喉嚨很痛,請假回家。

父母送我去二姑母擔任院長的自貢市立醫院,醫生確認為白喉病,並立即收住院,並稱死亡率極高,出院後又在家休息了一段時間才去學校。這時,同學們正組織起來迎接新中國成立,我被編入救護隊,在醫務室由夏君厚老師指導學習包紮、敷藥等急救措施,是誰分配我去的也不十分清楚了。不久,自貢解放了,我和同學們一道去東興寺歡迎解放軍,下鄉宣傳,參加春耕勞動等。

1950年7月初中畢業,我是女生部免試直升高中的三名畢業生之一。

抗美援朝中,許多同學參軍了。在學生食堂舉行的歡送會上,陳著常校長送子參軍,赤誠愛國之心的講話令全校師生感動!陳校長的兩個兒子陳德昶、陳德風都是蜀光的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我班的袁正群、廖俊修、劉智田及我的好友顏婉秋也報名參軍了,我們在蜀光辦公大樓前歡送同學們上車離校,場麵熱烈感人!我也報了名,因年齡不符,未被錄取。

1951年夏,班上組織了遠足旅行,自貢—威遠—資中—內江—自貢,完成一個環形的步行之旅,進行愛國主義教育。最先到達威遠黃荊溝煤礦,班上吳炎興同學的媽媽在礦供銷社工作,她很熱心,事先與煤礦聯係,安排好我們的吃住。我們參觀了礦井井口設施,儲運場、機修廠及工人新村,少數同學還下井在采煤工作麵參觀。

我們看見礦工們下班後從井口坐升降機到達地麵,他們的臉和全身都被作業時的煤灰汙染,隻見兩個眼睛轉動,出井後馬上去浴室洗澡再照太陽燈保健,使我感到工人階級很偉大,為了祖國的建設不怕苦和累,而礦上的各項設施都是為第一線工人服務的,工人的待遇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