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負責人恍然大悟,肯定是那個男孩子從中做了手腳。開始,他一怒之下想把這個男孩給廢掉,可一轉念,一個還沒走出校園的孩子就有如此把戲,說明這個孩子的智商還是蠻高的。這個搞人事的負責人一直認為,智商高的人到政府機關工作,是把雙刃劍。發展好了,會為政府做出很多貢獻!路子走歪了,那就會給國家機關帶來很多的麻煩。這個負責人後來跟我講,他完全是帶著好奇心,並想以之驗證一下自己的用人理論,最後決定把這個男孩招到自己單位了。
這個男孩上班工作後,這個人事負責人一直在暗中觀察著這個男孩的一舉一動。無論這個男孩做了好事,還是辦了錯事,這個負責人從來都不露聲色地隻看不說。
男孩工作兩年後,該單位因為用人需要,想把與這個男孩同時進單位的三個大學畢業生,一起提拔為副科長,但這個人事負責人堅決建議黨委,隻提拔另外的那兩位,而對這個男孩一定要再考驗考驗。這位人事負責人的原話是:“好鋼需要千錘百煉,挫折是好幹部的試金石。”
讓這位人事負責人難過的是,這個男孩在這次考驗麵前,選擇了出國。
我問劉菡:“這麼說,這個男孩沒經得住組織的考驗,也證明了他不適合在政府機關做事。王幹部有啥好後悔的?”
劉菡說:“王幹部跟我說,在政府機關做公務員,首先應具備兩點素質。一是韌性,二是思維能力。這件事證明了你的韌性差,對於你的離開,王幹部不覺得可惜。但你的思維能力強,這是公認的,這也是被你後來的發展所證實了的。大家都知道,我們中國的改革,是摸著石頭過河的。這其中,各個部門都遇到了許許多多的意想不到的問題,我們在對待很多問題的認識上,缺乏前瞻性,缺乏洞察力,以至於我們在製定方針政策乃至法規時,犯了很多低級錯誤。比如,就像剛才張東對目前大海市城市建設方麵提出的異議。做事,和如何把事做好,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工作態度。我們政府目的是要為人民做成事、做好事,而不是在那裏瞎做事,亂做事。所以,後來王幹部就經常在我麵前念叨起你說,政府機構工作需要你這類人。”
我用掌聲打斷了劉菡的演講:“我鼓掌不是說明我認同王幹部的說法。我鼓掌是給劉副市長的。我覺得,大海市有你這樣的市長,是大海市民的榮幸!來,我們大家一起,敬一下我們大海市的父母官!”
劉菡陳述的故事,就是我當時在現場招聘麵會前一個晚上,製定的“第二套行動方案”。沒想到我當時的鬼把戲早讓王幹部看穿了。
我問劉菡:“你經常跟王幹部聯係嗎?王幹部現在怎樣?”
劉菡說:“我曾經跟王幹部的兒子談過戀愛。在我們準備登記結婚的時候,他因為挪用公款,進了監獄,我們也就結束了。王幹部前年就去世了。癌症。”
龐鷺在我們談話正興的時候,帶孩子先回臥室睡了。
我趁張東犯煙癮去外麵吸煙的工夫,問劉菡:“有次你我在網上嘮嗑時,你突然寫個‘口誤’後就下線了。之後我問過你幾次‘口誤’是什麼意思?你老是說讓我猜。我真搞不明白這是啥意識。你現在告訴我,當時你寫‘口誤’到底是啥意思?”
“哎呀,我的親媽哦!虧你還是幹報業搞文字工作的,就這個小問題你都搞不明白?過會兒,你可能就明白了。”
因為我也喝酒了,所以,我給他們倆叫了輛出租車回酒店。
張東先上了車,劉菡主動給我一個禮節性擁抱。
在接近我臉部時,劉菡在我耳邊輕輕說了聲:“口誤!”
望著離去的車影,我頓開茅塞。一個“口”加上一個“勿”(誤),不就是“吻”嗎?
一位女同學,一位颯爽英姿的女副市長,能給我一個“口誤”,令我陶醉不已。
馬怡樂出事至今一轉眼整5年了。
馬怡樂忌日的那天,我帶著龐鷺和馬正行去阿林頓公墓給馬怡樂掃墓。
從遠處,我就隱隱約約地看到馬怡樂的墓前有人。走近一看,是一位牧師。再走近一看,讓我大吃一驚,原來是樂怡。
樂怡看到我們過來後,用手中的鮮花拍打著馬怡樂的墓碑說:“閨女,你爸也來看你了。媽媽我特別感激你,你讓我們一家人在此團聚了。你想媽媽嗎?”
我把帶來的鮮花放在墓前,淚水奪眶而出。
龐鷺向樂怡微微行了點頭禮,然後,抱著馬正行遠去了。
半晌兒,樂怡對著墓碑說:“閨女,你自己先待會兒。我和你爸先嘮會嗑兒,你答應嗎?”
然後,樂怡轉過身來,問我:“那位就是你媳婦和你們的孩子?”
“是。”
“是個小男孩吧?多大了?”
“對!今年兩歲。”
樂怡又轉過身對墓碑說:“閨女,聽見沒有?你現在有個小弟弟了。當初你老讓媽媽給你生個弟弟。都怪我沒給你生個弟弟。現在好了,你爸爸給你帶來個小弟弟。你現在高興了吧?”
樂怡又轉過身來問我:“馬怡樂的小弟弟叫什麼名字?”
“馬正行。正在前行的意思。”
樂怡又轉過身對墓碑說:“嗬嗬,閨女,你爸給你弟弟起的名字叫‘馬正行’。你看,你爸爸平時老沒正形,偏偏給你弟弟起的名字叫正行。這就叫缺啥補啥吧。”
我對樂怡說:“樂怡,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當然了。有神護佑著我,我心中非常平安。”
“我們往別處走一走好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別。好不容易我們三個聚在一起了,以後什麼時候再相聚還不好說呢。就讓我們站在這兒,多陪陪閨女,好嗎?你是想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吧?正好,今天在這兒說,也讓閨女知道她媽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上次樂怡離開這裏後,先飛回鳳凰城,當天就與菲利普辦理了離婚。然後,自己一人在一個酒店裏獨自住了一些日子。最後,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終身侍奉上帝的職業。
樂怡解釋道:當初與菲利普離婚,是因為她覺得馬怡樂的死,直接的迫害者就是菲利普的那幾個孩子。所以,她不想再多看到他們一眼。
選擇做牧師,她當時是準備在馬怡樂去天堂的路上,能碰到馬怡樂,並能助馬怡樂一臂之力。
進神學院之前,樂怡覺得自己的心裏老是被塞得滿滿的,有時候壓抑得她都喘不上氣。進了神學院後,她漸漸明白了,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神安排的。馬怡樂過早結束生命,那也隻是馬怡樂的肉體生命,馬怡樂的靈魂是要上天堂的。人類在這個世界活著,本身就是一種煎熬。馬怡樂提早去天堂見上帝,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樂怡還告訴我,在得知馬怡樂的死訊和樂怡成為牧師後,樂怡的母親也與世長辭了。
之後,樂怡又問我這些年怎麼樣?我就簡單把自己成家生子、創辦中文報紙的事從前到後講了一遍。
樂怡一邊聽著,一邊不住地拍打這墓碑,說:“閨女,聽到沒有,你爸爸是成功人士了。”
龐鷺牽著馬正行走回來了。
龐鷺與樂怡主動打個招呼:“姐,你好!”
樂怡向龐鷺笑了笑說:“讓我抱下你的孩子吧!”
龐鷺馬上教馬正行說:“快,叫姑媽!”
樂怡把馬正行抱了起來。馬正行用小手在樂怡的臉上劃來劃去。樂怡就用嘴含著馬正行的手指。
樂怡笑了,對我說:“就讓你兒子認我為教母吧!”
我笑了笑,沒言語。
我們大家準備起身回去了。龐鷺牽過馬正行的手,把馬正行的手搭在墓碑上,說:“寶寶,這是你的親姐姐。你以後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到這兒看看姐姐哦!”
馬正行像是真聽懂了一樣,點了點頭。
在與樂怡最後告別時,我跟樂怡講:“馬怡樂走的前兩年,我是因為生你的氣,而沒有跟你聯係。可後來想跟你聯係時,已經徹底找不到你了,今天我才知道是啥原因。你我畢竟夫妻一場,況且我們還都背井離鄉遠在美國生活,大家今後還是應該相互聯係,以便彼此有個照應。”
樂怡低頭,無語。
《華人視界》報已經出版發行6周年了,在美國東部地區已經小有名氣了。在一些朋友和讀者的建議下,我準備下一步在紐約設立分社。
兩年前,我們就開始小批量地在紐約投報了,反響一直挺好。我們之所以隻是在紐約發行而沒有像在裏士滿那樣設分社,原因不僅是擔心美國金融危機更加惡化,最主要的原因是缺人,缺少一個能夠在紐約領軍的人物。
人們常說:“書到用時方恨少。”其實,人到用時方恨少,那才是要命的事。
2008年龐鷺生孩子的前幾天,我把裏士滿分社的小葉調到總部做負責人,裏士滿的事就交給小葉的丈夫管理了。
從裏士滿到DC,自己開車需要2個多小時的時間。小葉能吃苦,家裏需要她的時候,她就在裏士滿自己家住,每天開車到報社上班;家裏沒事,或者報社需要,她就住在報社辦公室裏。
我知道她經常在辦公室過夜後,就在離報社不遠的地方給她租了個房子。有時她想孩子了,就把孩子帶在身邊。白天忙的時候,小葉就把她的孩子送到我們家,讓龐鷺替她帶。龐鷺也很願意,這相當於給馬正行找了個伴。
我有次當著小葉的麵對龐鷺說:“這回好了。小葉給你打工替你管報社,你給小葉打工替她管孩子。你們倆誰也不欠誰的了。”
小葉確實很能幹。她的能幹來源於她的工作責任心。按她自己的話說:“給人家打工,要比辦自己家的事更用心。”
另外,讓我欣慰的是,小葉很會團結大家。
起初,通過小葉在裏士滿的工作業績,我是十分相信小葉的個人能力的,但我很擔心小葉來了之後,能不能和大家擰成一股繩。如果她不能與大家友好相處的話,那麼,我調她來DC工作就是得不償失之舉了。
好在小葉沒花多少時間,就迅速與大家融合到一起了,我甚至感覺,小葉來到DC後,報社的氣氛,比龐鷺和我管理報社時的氣氛還要好。
去紐約建立分社,開辟紐約市場,必須是名硬手。否則,就有一敗塗地的可能。
我把我的苦惱跟小葉講了,問問她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小葉回答,就派她去吧。
我說那怎麼能行?她有小孩需要照顧,再說,總部這裏也是需要她來管理的。
小葉謙虛地說,蜀中無大將,廖化做先鋒吧。她去紐約,華盛頓由我先來管,等日後有人再說。
事後我把情況給龐鷺講了。龐鷺說這樣做,好是好,隻是讓小葉太吃虧了。
我對龐鷺說,我們給人家多做些補償吧。咱們拿錢,不管是在裏士滿,還是在紐約,給小葉的孩子找個全托的幼兒園吧!
小葉隻身去了紐約後,我重新按部就班地到報社上班。
現實逼得我開始琢磨人的問題了。
我是學會計的,龐鷺是學新聞的。不管怎麼說,我們都不是學企業管理的,從個性上講,我們倆也不太適合做企業日常管理工作。我的缺陷是缺乏耐心,龐鷺的缺點是太隨意。
一個好的球隊,一定得有一名好教練來帶。隻聽說一名好教練能帶一群爛隊員出成績的,還從來沒聽說一名爛教練能帶一批好隊員能出成績的。
我作為報社的出資人,當務之急是為報社找個好“教頭”。
龐鷺聽說我有這個念頭後,大為讚同。而且,她還對我說:“哥,今後你管報社的發展戰略,讓職業經理人去負責日常管理,並執行你的戰略計劃,實現你的戰略目標。你與職業經理人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我對她說:“你把我們都安排好了,你幹啥?”
“我退出江湖,相夫教子呀!”
“我才發現,你這個人挺壞的。報紙是你最開始想幹的,現在幹到半道,你甩耙子不幹了,你這不是害人嗎?”
“嗬嗬嗬!哥,你不老是罵我是鬼丫頭嗎?我就是個吸血鬼。”
龐鷺做齜牙咧嘴的樣子想嚇唬我。我看到她的樣子,腦袋裏來了靈感。
“親愛的,你就覺得邁克這人怎麼樣?”
“哪個邁克?”
“‘無不能’公司的那個白人小子。”
“哦,我覺得他跟你有點像,好像挺能忽悠的。”
“說得不錯。我想聘他做報社的CEO。怎麼樣?”
“這個嘛,我說不太好。你知道,他是老白啊,很多方麵的思維跟我們東方人是不一樣的。”
“親愛的,你又說對了。我現在不僅僅是為了找個人來管理,我還要改正我們以前的錯誤的經營思路。我以前也是老認為,老白、老黑、老墨們與我們很多習慣不一樣,因此,咱們就從來沒有聘用過他們。所以,我們報社都成立6年了,你看看我們的客戶名單,除了有華裔背景的客戶外,有幾家是老白、老黑的企業呢?這是因為我們報社沒有能夠與老白、老黑溝通的人。當然,也是我這個指揮員指揮的問題。我想,如果我們能夠聘用邁克的話,他不僅會使我們的管理上個台階,同時,也會給報紙帶來老美的廣告客戶。你看怎樣?”
“那你就找他談談唄!哥,你怎麼做都行!”
我當即給邁克打了電話,說:“嗨,哥們。有時間到我家來趟,我有事找你。”
“馬老板,現在嗎?”
“對,越快越好。”
“我還是開拖車過去嗎?哈哈哈!”
這小子,還拿上次找他拖車的事取笑我呢。
見麵後,我了解到,這小子當時讀的是哈佛大學,大三時也效仿比爾蓋茨中途退學了,創辦了“無不能”公司。然而,他並沒有蓋茨那麼幸運,公司一直沒做起來。到現在公司還隻有他一個人。
我問他“無不能”公司現在收入怎樣?
他亦真亦假地說:“公司成立至今,有兩筆收入。第一筆是代辦婚慶的收入。第二筆,也是目前最後一筆,是幫人家拖車的收入。”
我聽後對他說:“這不是說,這麼些年是我在養活你嗎?”
“可以這樣講。我今天來,盼望你能給我單可以養活我一輩子的生意。好嗎?”
“真讓你說對了。我今天真就要給你個養活你一輩子的生意!到我這兒上班吧!”
第二天,邁克開著自己的破皮卡車就到報社報到了。他自己的一切用品也用皮卡帶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