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我的是個老顧客,附近商鋪的二把手,四十四五歲的樣子,大家都叫他於老二。生意場上踏實穩重,老謀深算,為本家賺了不少銀子。

但這位兄弟就是對年輕姑娘沒有抵抗能力,和別人談買賣的時候約在我們樓裏,就對剛剛出道的姑娘我垂涎欲滴了。

自然,對於我這樣的小角色,他就算是手頭裏能抓到的不錯的幾個籌碼之一了,媽媽說過,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哪怕他眼睛再小,哪怕他永遠不愛把胡子刮幹淨,哪怕他手上永遠是一股調料的味道,哪怕他在醉酒後把走私私鹽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哪怕他有一個和我年齡相仿,和盤盤長相相似的女兒……

我依然要好好地伺候著他,柔情似水地在眼睛裏假裝轉幾滴眼淚,裝成小可憐的樣子撒嬌耍賴,男人,就待見女人犯賤時候的表情。

“別動手動腳的。”我撥開他的手,一別頭繼續撫琴。

他掏出兩錠銀子,邊撫摸我的手,邊把銀子放到我暖暖的手心裏。他顯然知道我這招什麼意思,大家心照不宣,演演戲給自己看著玩。

“怎麼了,生氣了?”他笑嘻嘻地看我順手把銀子交到旁邊盤盤的手中,依舊撅著嘴,卻不再別勁兒了:“去外地走了兩趟買賣,不賺錢,怎麼養小姑奶奶你啊?”

他的胡子刮著我的臉頰,我突然有些淡淡的惡心湧上心頭。

小飄,你要冷靜。

我強忍著不讓自己反胃,反倒是幽幽地看著他的臉,用飽含淚水的眼睛凝視他臉上那顆大痣,這顆痣,長得還真是獨特。要是長在滅滅臉上,豈不是把整個臉都擋住了?我認真地思考著,越想越覺得我的滅仔實在需要我去給他鬆鬆筋骨了,一年半了,他肯定全身都長滿了癢癢肉,沒準已經胖成了原來的五倍。

於是想著想著,眼淚就很配合地噴湧而出。

我清晰地感覺到手貼著的琴沒有預兆地發出一聲噪音,我隨後被一隻大手摟著腰抱了起來,朝房間走去。

邊走,於老二邊衝樓下媽媽喊著:“小飄今晚的場我包了,別人都給我推掉,賞錢少不了你的。”他隨即看著懷裏的我,輕輕地用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寶貝兒又瘦了,抱著都硌手。”

“這不是思念成疾嗎?”眼看著我又要哭出來,於老二趕忙塞了兩錠銀子給身後默默跟著的盤盤:“去,給你主子買幾盒桂花糕,千鳴街那家的,讓我的小饞貓長長肉。”

盤盤轉身去了,我咧開嘴露出一個標誌性的迷人微笑,於老二順手把門一關,吻了上來。

天呐,他是吃了大蒜嗎?我極其鬱悶地思索著。

吻過之後,於老二把我抱到床上坐定,時辰還早,一般這個時候,他都會將一些他們生意場上的事情給我聽,吹噓他有多大的本事。

男人有時候很需要一個什麼都不懂得女人盲目地崇拜他們,比如現在,我的表情就十足像是一個文盲聽評書,被眼前的英雄人物迷得一愣一愣地,恨不得立刻以身相許,一起縱橫商場。

妓女,其實很多時候要承擔心理工作者的任務,在太平盛世裏,心理需求上的滿足對於男人也是至關重要的。

正講到興起處,門口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姑娘,您的桂花糕買好了,我給您拿進去吧。”

盤盤,很不合時宜地回來了,我可以用餘光很明顯地發現於老二的眼神黯然失色,到了就寢的時間了,居然有人要……進來。

“這都什麼時辰了……”於老二開始嘮叨,語氣裏明顯帶著不滿。

隻可惜,他不知道,如今在我的心裏,盤盤比他重要那麼一點點。

“怎麼了,什麼時辰人家也想吃,都多久沒吃到了。”我嗔怒地看著他,一臉委屈。

“吃,吃,拿進來!你主子要吃!”於老二趕忙打圓場,看著我的表情稍稍緩和,才又舒了一口氣。

那一夜,盤盤離開之後,我突然覺得生活變得美好了一些。

以前要找很多理由安慰自己,現在身邊有了一個人,或許是因為她特殊的身材,似乎還真是感覺踏實,安全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