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承諾就像泡泡1
一
每年學校的畢業典禮都在這月舉行,所有已經拿到畢業證的和即將拿到的都可以報名參加。這算是學校一年中最大的活動,校方不但花巨資布置校園和邀請知名演講人以外,還會為所有學生和家長提供免費的自助午餐。
“你怎麼著了?到底什麼時候買票?”畢業典禮的前一個星期,我心急火燎地給老頭打著電話。在這之前,我早已經作好了所有準備,不但為他的到來精心安排了所有行程,還答應了眾友人和同學帶他出席“歡迎晚宴”。
“我現在真說不好,我們這兒每天從早到晚一點休息時間也沒有,而且前幾天一大批牛逼的‘示威團’還罷工了,現在我更離不開了,我看情況吧。”老頭不耐煩地說著。
“我們同學的家人都來,就我家人全都有事。你要是再不來我就真傻眼了。”
“我盡量,一定盡量,但真不能保證。先不說了啊,正忙著呢。聽話,一會兒有空再打給你。”他說完便掛上了電話。
我的心涼了一半,以我對他的了解,“盡量”這個詞的意思基本就等於“沒戲”。可不到最後一天決不能放棄希望,更何況這畢竟是一件早就說好的事,我相信他會兌現的。
還沒到家門口,我就接到了李易童的電話。
“怎麼樣啊姑娘,幹嗎呢?”李易童親切地問道。
我正一肚子的不爽和擔憂,覺得這電話真是來得及時。
“我剛跟程宣拍完今天的戲,快進家門了。你吃晚飯了嗎?要不要我去接你?”
“好啊,我還20分鍾完事,你到我公司樓下等我吧。”
李易童挑了位於洛杉磯市中心的一家最牛的日本火鍋,老板是個70多歲瘦高的日本老頭,每天跑前跑後叫號喊人都是他一人的活兒。別看人滿頭白發,可人家這身體和精神頭不得不讓年輕人折服。我特意拍了段視頻發給老頭,讓他看看自己30年後的樣子。
每次來這裏吃飯都要等上一個多小時,好在今天是兩個人,還能說說話聊聊天。李易童和我在屋裏找了個角落坐下。
“得了得了,別看了,越看越受不了。”李易童看我望眼欲穿的樣子趕快打著岔說。
“聞著就夠著急的了,要不咱出去轉轉吧?”我提議道。
“外麵太熱,你就老實坐著吧,來,聊聊天。”李易童擠眉弄眼對我說。
女人的第六感讓我的神經一下就豎起來了,頓時皺起了眉在心裏盤算:“聊天?每次聊天都一定有事要問,最近我挺老實的呀,有什麼可聊的?”
李易童絕對是明眼人,她一下就看出了我的擔憂,馬上緩解著氣氛說道:“皺什麼眉頭呀?等著也是等著,隨便聊聊。”
“聊你還是聊我?”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姐讓著你,先聊聊年輕人吧。”李易童托了托眼鏡。
“我最近沒什麼新鮮的,除了老頭還不訂票以外,也沒什麼煩心的。”我作著簡短的小報告。
“還沒訂票?!那他還來嗎?”
“沒說不來。”
李易童立刻明白了。
“唉,你畢業典禮是哪天?”李易童問道。
“下星期三。”
“下星期三,上午下午?”李易童又問。
“早上八點就開始,估計也就到一兩點吧。”
她低頭翻看著手機的日曆,然後想了想便又問:“我能參加嗎?”
“當然能了!你要去的話咱倆一輛車就行。”我高興地說。
“那成,也算我一個。到時我再問問程宣,她要沒事也一塊兒。”李易童自己安排著。
“唉,心怡,我問你個事。”李易童突然岔開了話題。
“問!”
“你跟你家老頭每天打多少電話,發多少短信呀?”
“不一定,閑的時候電話和短信能從早到晚無數個,要是鬧別扭或是忙的時候就會少些。”
“那要是你忙的時候他給你打電話你接不接?”
“當然接了!他比什麼都重要。”我斬釘截鐵地說。
我突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李易童平時扮演的都是教育人的角色,像這種提問的一般都是我。今天是怎麼了?
“你問這幹嗎?”
“沒什麼。前兩天我忙的時候我男朋友非要跟我聊天,我就跟他急了,到現在還僵著呢。”李易童平靜地說。
“你怎麼急的?”
“就說我忙著呢,沒工夫跟你聊,然後就掛了。”
我把眼睛瞪到了最大,盯著她不知說什麼好。
“怎麼了?說話呀!”
“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種事從沒在我身上發生過,也絕不會發生。”我邊搖頭邊說。
“我都跟他說我在加班了,也說最近特別忙,好多活兒都等著呢,他居然還撒嬌說就要跟我聊天,你說我能不急嗎?”李易童理直氣壯地控訴道。
“男人能跟你撒嬌你當是件容易事哪?每次我家老頭要是能跟我撒撒嬌我得樂死。人家想你,想跟你說說話不行呀?你非得逼著人家找別人說話去你就美了是吧?”
“他不可能,要找早就找了。我就是覺得自己已經夠累的了,這班上得本來就鬱悶得不行,還沒白天沒黑夜的,他應該理解我,而不是給我添亂。”李易童不依不饒地說著。
“那你理解他了嗎?人一適齡好男兒,跟你這異地了九年多了,踏實工作給你買房,支持你作出的所有決定。人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起起膩,都被你罵個狗血噴頭,你還要讓人怎麼著呀?你真是個不溫暖的人。”我恨不得一巴掌掄到李易童的小臉蛋上。
李易童聽了這話愣了一下。她看看身邊憋得滿臉通紅的我,一股小愧疚油然而生。可性格強硬的她在嘴上決不會服軟,她重新直了直腰杆對我說道:“我也為他做了不少,我也想著他,可我從沒這樣無理取鬧過。”
“姐姐,這真不是無理取鬧,這隻是說明他想你了,你需要多跟他交流了。再說了,你真沒跟人無理取鬧過?”我懷疑地反問道。
我堅定的眼神讓李易童心虛了。雖然嘴裏不說,但她心裏門兒清自己平時都是怎麼肆無忌憚、無理取鬧的。想想我的話,再想想男友可憐的表情,她覺得也沒有必要再扛了。
“行吧,我一會兒就打電話道歉去。”李易童低聲說道。
“這就對了!這要擱我當時就跪倒在人家麵前求寬恕了,你居然還能拖這麼多天。”
“曹心怡我問你,你覺得我跟我男朋友這樣算好嗎?”李易童的這個問題已經在心裏憋了很久。她一直認為自己的事情永遠不用問別人的意見,純屬耽誤時間,但不知為什麼,關於感情的問題她總想從我這得到些鼓勵。
我沉思了一會兒,要擱以前,惡言惡語想都不用想就脫口而出了。可現在的我,對於感情的態度越來越保持中立,對身邊人感情中出現的問題也越來越寬容。都說旁觀者清,照我的話說就是誰都清,隻不過當事人分為兩種,一種是什麼道理都懂,但有選擇性地去想;另一種則是什麼道理都懂,但不願去想。在我眼裏,李易童就是後者,換句話說,在她麵前賣弄“理智”簡直就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