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對我的承諾,都不是真的”
寂靜,昏暗,慌亂。
緊緊地盯著愈加靠近的身影,呼吸漸促。頭頂上的燈閃爍兩下,我猛地抬頭,同時,它滅了。抑製不住地叫喊起來,眼淚往外翻湧。曾幾何時,在黑暗中,誰牽起我的手說:“莫怕,我在。我比黑暗還厲害,它傷不了你。”
果然,黑暗沒有傷到我,真正讓我害怕的,是你的容顏,是關於你的回憶。區君浩。
空氣中有了另一個人的氣息,感覺到有手搭在肩上。下意識地揮手甩開,不曾想就那麼陰差陽錯地揮在了身後人的臉上,我愣在原地,他也直直地站在麵前,保持著尷尬的姿勢。我連退後兩步,不知道該怎麼打破此時靜止的空氣。
“很晚了。”他說。他的聲線是屬於書生那一類型的,用通俗一點的說法就是,悶騷。顯然,他也不擅長交際,何況,無緣無故地被人甩了一巴掌,再怎麼,心情也不會好吧。我扯著嘴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剛剛的意外壓下去的恐懼隨著越來越淡的氣息慢慢重新地從心底蔓延開來。
“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裏?”他繼續問,並走近,我後退,他依舊和我保持著三步的距離。直到我們站到了路燈下,借著燈光,我看清了他的樣子,第一感覺就是白,慘白。特別是他的那張臉,看得我身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在加上他嘴角慢慢浮現的笑,更加驚悚。
“跟我走吧。”他向我伸出手,我使勁搖著頭,他給我的感覺很詭異,不舒服到幾點。他突然靠近,我聞到了一股從來沒有聞過的味道。突然想到了死人味道,不僅僅是味道,他的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陰森的氣息。我幾欲作嘔,都忍了下來。
看我沒什麼反應,他訕笑著收回手,“一個人在這裏會很危險的。”
我不留痕跡地後退一步,仍是直直地看著他。
“你怕我麼?”他加深了笑容,不惱不火,似有一絲淒涼。“無妨,你不願跟我走也罷。我就在這裏陪你一晚好了。”
一縷陰風迎麵吹來,夾雜著陰謀的味道。
“不,不用了。我一個人……”
“不怕麼?還是非要逞強?”我把後半句話硬生生地吞回肚子裏。低著頭,看著我的和他的影子,明明沒有動,為何會搖曳?
“莫怕,我比黑暗還厲害哦。”我望著他,緊緊地、緊緊地將目光鎖在他的雙眸。
是巧合?還是故意?他的瞳幽深地如一個巨大的黑洞,妄將世間的所有都吸進入。
“你是誰?”我的聲音就像剛從昏迷中醒來,沙啞且虛弱。
“你可以叫我憑欄。”
“獨倚憑欄。”
“沒錯,就是那個。”
我仰頭望過他的頭頂,仿佛望見了另一個人。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裏看過,或是在哪裏聽到。我沒有再說話,對他的戒備沒有一刻鬆懈。他居然真的就站在一旁,倚著電線杆,始終似笑非笑。
夜涼如水,現在,怕是要入秋了,夜晚,已有了秋的味,不濃不淡。
“啊嚏!”一聲滑過四周緩慢流動的空氣,我偏頭,尷尬地看著他,他卻似睡著那樣,閉著雙眼,雙臂環胸。我搓了搓手臂,真的是衰神附體。怕是又要感冒了。
“gameover!”手機屏幕第n次閃出遊戲失敗的字樣,已經等了很久了。他說過,第一班車在七點,現在已經六點半,還好,隻有半個小時了。我把手機塞回包裏。脫下他的外套還給他。
他接過外套,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看了看手表,和昨晚不同的是,他沒了那種陰森的氣息包圍,可是臉色還是慘白慘白的。他轉過身,我隻能看到他露出的小半張臉,隻是那輪廓和線條,明明是那麼熟悉。曾在腦海中描摹過無數遍的樣子。
“君浩……”仿佛區君浩就在眼前。
他的身形頓了頓,“什麼?”
他的臉轉過來,我看清之後,自嘲一笑,“沒、沒什麼。”我也站了起來,張開雙臂,用力地呼吸了幾口清晨新鮮的空氣。
感覺到他的視線,我望著他,本想說,“沒事了,你回去吧。”
可是,轉念一想,這或多或少都有點過河拆橋的味道。所以,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謝謝!”我想,這個時候除了這兩個字,便再沒有合適的詞了罷。
“不用。本就沒什麼,我也無事可做,隻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睡覺而已,我並沒有真正幫到你什麼。”
“不,不是,如果不是你,我怕我根本不可能戰勝這麼長時間的黑暗。”
“如果沒有我,你會嚇死麼?還是會自殺?”我一時語結,他說得沒錯,沒有他,沒有任何人,我仍然可以挨到今天早上。
“嗬嗬,開個玩笑,車來了,不送。”
我攔下了車,依舊說了聲“謝謝”。
就在車門關上之際,他說:“區憑欄,莫忘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