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溪無所謂地聳聳肩,大無畏地說道:“有什麼嚴重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要是這麼輕易就掛了,也是命啦,”她淡漠得近乎消極,“反正人都要死的,早死晚死也沒啥分別,是吧?”
“顏溪。”
一瞬之間,好像有無數的風在吹舞,也好像有無數的沙塵在那裏盤旋呼嘯,時間靜止,歲月無聲,顏溪呆呆地站在那裏,呆呆地抬起頭,看著男子淡漠得好像沒有一絲情義的眼睛,洪流一般的情緒在心裏麵翻騰著,又好像有無數的野獸在內心的牢籠中不斷地撕扯碰撞,時間那麼的短,卻又那麼的長。
他掩飾掉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異樣情緒,平靜冷然地問她,有些明知故問的意味:“你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幹什麼?”
“因為你叫我的名字的時候,很像我……”顏溪眼神裏的情緒漲了有退,退了又漲,最後終於歸複一如既往的平靜與鎮定,擠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說道,“很像我以前的一個朋友。”
“你應該叫我王妃的不是嗎?”
“那是因為……因為我太生氣了,我沒有想到王妃會把自己的生命當兒戲,事實上直到現在,我的怒氣還是未曾消散的,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第二遍。”在她那樣清澈眼睛的注視下,他剛開始有一些慌亂的情緒,後來,說著說著就鎮靜了許多,並反客為主地批評著她的所作所為,眼神嚴肅,聲音冷冽。
“你好像很關心我。”兩人無聲,餘暉漸漸地消淡,有潔白的海鳥形單影隻地在他們頭頂飛過,伴隨著一星半點起舞的沙旋,就在這樣無聲的眼神靜默對視中,顏溪伸手撥了撥頭發,眼神淡淡,因為她撥頭發的輕佻動作,星一般的眸子滲透出些許的玩味的光澤來,對著黑衣男子說出這樣的話。
“當然,畢竟有任務在身……”
黑衣男子還沒說完,顏溪就伸出食指搖了搖,否定地說道:“不,不像是出於任務的那種關心。”
男子在顏溪不可察覺的時候輕輕皺了皺眉頭,在她那種好像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神中有些無所適從起來,之後唇角勾起了一個笑容,似乎輕佻戲謔,又似乎深情滿滿地說道,桃花眼迷離又深邃:“被王妃看出來了,好吧我就不隱瞞了,確實如王妃所想,我對王妃仰慕已久了。”
滿以為顏溪會憤憤地說誰認為你喜歡我了,或者對他這樣調戲的口吻憤恨地說句王八蛋,然後撂下再也不想見到他這種人的狠話,可是沒有,顏溪什麼激動的情緒都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也沒有,而就是用那麼安靜的眼神看著他,好像發現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發現,男子嘴角的笑容在顏溪眼神的注視下越來越僵化,最後隻能化解尷尬般地幹笑了兩聲,之後就是長長的靜默。
顏溪的心理仗攻擊完了,才淡淡開口道:“很聰明,在回答不出我問題的時候自在地轉移話題,試圖激怒我,規避一些東西,你很了解我嘛,好像認識了我很久似的。”她不放過他眼神裏的任何一絲波動。可男子的心理素質也挺強,眼神裏一絲異樣的波動都沒有,而是繼續輕笑著說道:“那當然,我在王妃身邊暗中守護了這麼多年,而且我本來也善於察言觀色,了解王妃,很奇怪?”
顏溪輕輕地勾起嘴角,笑得挺意味深長的,像是有所發現一般:“是嗎?”
在男子摸不著頭腦的時候,顏溪大步往前邁去了,顏溪忽然又停止住了步伐,在將暮未暮的餘暉下回首過來,大方地朝男子說道:“愣著幹什麼?跟上來。”
夜色已經很低迷了,黑漆漆的,可是在離大海較遠的海灘升起了一灘篝火,熱烈的色澤包圍著沙灘上的兩個人,燭火在顏溪的臉上跳躍,她墨黑的眼睛裏因著跳躍的燭火而燃起了某種晶瑩的光亮,明眸皓齒,波光流轉,巧笑倩兮,分外動人。
此時此刻的顏溪正在那裏烤著魚,有人陪伴的她不至於那麼孤獨,也因著這大海輕拍,心裏也奇異的平和了不少,心情好了很多的她輕輕地哼起了歌謠來,當然哼著歌謠的她沒忘記自己手下的活計,勤快地把手上的魚翻了又翻。
而男子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沒有跟顏溪說話,他一襲黑衣,盤坐在地上,雕塑一般的身形被月光拉長,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一般,眼神時而掃過顏溪的臉,時而投到遠處海月初生的海麵,有一種脫離塵世的安靜清冷,不敢相信這樣的人有時候會說出比普通人都要輕佻的話。
“我說,你到底是受誰的囑咐來保護我?”顏溪停止了哼唱,似乎漫不經心地問出這樣一句話,這樣說的時候,往在烤的魚上撒了一層鹽,不要問她鹽是哪裏來的,作為一個老早就想來看海的人,在海邊就地吃魚是必須的,而帶足佐料也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