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放開我(1 / 2)

“希望永遠無用的建議。”顏溪這樣說道,孫行遠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隻是笑。

“雨停了,我要走了。”顏溪起身,對孫行遠說道,“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孫行遠也站起來:“那王妃想去哪裏?”

“你很煩啊。”被人管,尤其還是被不應該的人管,顏溪很不樂意,哪怕或許對方是在關心她。

“別跟著我啊,再跟著我,我們就連朋友都不是了。”顏溪說完之後,就拔腿往亭子外走去了,孫行遠則倚在亭台柱子上,看著跑得比兔子還急的女子搖頭失笑,他環著胸,看了看遠處高遠的天空,似笑非笑地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了。

一襲黑衣的男子在隱蔽的樹林裏行走著,他沒有走大道,他已經很少出現在人群之中了,因為麵具的緣故很容易被人家注意,多年的黑暗跋涉,他已經不大能自如地周轉在人們的注視之中了,他在樹林的深處,很隱蔽很隱蔽的地方紮了一個茅草屋,他的娛樂活動也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多了,他現在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看看書,有時候會撿來幾個碗,放上水,每個碗裏麵的水都不同,他就拿一根棒子,在那裏敲打著碗壁,聽著伴隨著手的敲打,一聲聲傳來的樂音,雖然音難免敲得不是很準,但是那質樸的聲音傳到耳朵裏的時候,猶如般婉轉動聽,外麵偶爾傳來幾聲鳥鳴,叮叮輕輕敲打的聲音就與鳥鳴聲融成了一體,好像遙相呼應似的,有著格外和諧的旋律與韻調。

在這樣一個時候,戴著麵具會很難受,感覺身處牢籠,被束縛了一樣,於是臉上的麵具就應聲落地,被隨意地丟到了一旁,臉上還是悶悶的,極不舒服,再伸手,撕掉了那一層千瘡百孔,看得人頭皮發麻的人皮,一張因為常年得不到光照的俊美臉孔就蒼白地顯露了出來。

那張爬滿疤痕的人皮是他自己製作的,其實很粗糙的一件成品,但足以忽悠住別人,因為任何一個人都不大能盯著一張惡心的臉望那麼久,就算有那樣強大的忍耐力好了,可是這不是比賽,比誰更能發現漏洞,而是人與人之間正常的交往,不會有人無禮地盯著一張殘缺的臉看那麼久的,他越坦蕩,越沒有人會那麼注視,這點,屢試不爽。

他現在的日子,過得就像是清修一樣,很少有大悲大喜的時候,這樣的日子很無聊,很寂寞,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如何甘於寂寞的人,沒有文人雅士那樣高潔的情操,他隻是一個普通人,有著普通的喜怒哀樂,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想和她生兒育女,想和她一起白頭偕老,做世間所有平凡普通夫妻中的一對,在兒女承歡膝下,子孫滿堂的歡笑聲中,牽著她的手一起死去,那樣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才是他認為的永恒。

而這樣的山間小築,看似清雅脫俗,可是,那是逼出來的風骨。如果有選擇,他從來都不會想像這樣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聽樂音,一個人看花看鳥,一個人給自己講故事。畢竟,人不是生來就享受孤獨的,更何況有過那樣絢爛,那樣熱烈,那樣美好的塵世生活後,孤獨,就如同毒藥一般,在每個夜深人靜的舊夢中,不斷地啃噬著他的肉身與靈魂。

可是這樣的狀態,他終其一生,都無法再改變,他隻能,永遠地這樣孤獨下去。

他有時候,想過自盡,可是又好像有什麼東西牽絆在心裏麵,明明知道那不該是再牽絆了的,可若要就那麼放棄掉的話,好像又有點不舍,有時候,刀已經架到了脖子上,可就是,無法橫下心來。

總會在他堅定信念,決心就那麼奔赴黃泉的時候,有那麼一個聲音蹦出來,活著,活著,活著……

那是誰的聲音,他比誰都要清楚,那個聲音很清脆,很甜軟,就像是枝頭開著的淺色花朵,被風顫動出微甜的幽香,有時候那個聲音是笑著的,在他耳邊說,活著,活著,活著就有希望,有時候那個聲音是帶著哭聲的,好像充滿了乞求,充滿了無助,在求著他,活著,活著……

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傾城色。

隻有在回憶往昔的時候,才是快樂的,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從前,好像所有的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改變,可是當從往昔中回神過來的時候,寂寞,又那樣密不透風地籠罩著他,抬眼看到的,是茫茫四野,是幻霧飄渺,是他不想要,但卻無法排遣掉的虛空,無孔不入,周而複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