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交泰殿：關於桑與蠶的一本書籍
君臨天下的，是呼吸著的絲綢。還有被稱為春的這個時辰。一匹
源於農耕的白馬，自由且悠閑，手織的房舍
在四麵的田野中，揮灑著風，和日麗的光景。桑
是一位曾經在繭中就纖纖的女子
一位通體上下都與溫暖和春天有關的女子。
把馬和所有的男人都放在南山，放在南山溪水的樹蔭中
讓他們看見樹蔭成為肌膚的過程。並且，幻想一些翅膀
和天空中溫暖的聲音。
天亮開一絲縫的時候，就是絲的名字。
天全都亮開完了的時候，就是桑的形狀和她煎熬出的味道。
一隻雌性的鳥，把頭抬了起來。讓他們安心，富足，采桑，
讓他們娶萬種顏色和風情的
桑。
拾級而上。腳下是透明的玉，連同一點點雨露的身份，
把書打開，把終日裏用絲的手撫摩著才能入睡的
書打開。
那些字，是最初的蠶，被春天沐浴過的風一吹，便從
那書方正的房子裏四麵散開了。
把窗欞們打開，桑。
在屋簷下唱著潔淨的歌兒，桑。
在春天的意氣中思春，桑。
從南方乘桑木的小船，夜行而至的蠶，回到南方去了。
從南方踏歌而來的蠶，回到女人隱秘處的那本
書中去了。
讓她們憑空地祭吧。桑在手上的書中，蠶，已經隨香
在進入了心的絲裏。
交泰殿：禦璽，那些馭鳳而至的玉
二十五隻馭鳳而至的玉，把鳳鳴的種子銜在口中，把風生水起過的翅膀
給了那人玉一樣綿軟的手。一種在水和樹中間，已經
空前的溫暖。是用鳳透明的笛聲，把那座黃金的橋，鏤空
成了巢。在嬌柔的庭與豁達的院，默默相視的清晨，
所有透明的睡眠，一致結束在玉來自梧桐的透明，和它
開始漫延出的陽光的猩紅。
羽毛和鳴叫
歸於輕浮的空氣，和心平時走在水上的麵孔。身軀和念頭的骨骼上
僅存的孔，貼著楠木隱秘的紋，沉到所有的匣呼吸時的中心。
一切歸於水下的緘默和黃色的枝上生長的魚。
五柄是劍。用無法數清的目光鑄成的劍，懸在漢字四方的簷上
讓它們演奏來自天外的聲音，隻有天外，才能四周寂靜
整齊劃一，如同紅色的牆上那些曾經表達過的影子。
十艘是船。用眼淚在石頭上打造出來的船，帆掛在所有的紙
都無法抵達的岸。讓岸沉入水永恒的底，成為
一種隔世的浩渺，如同那人從不輕易的音調中
唯一的空洞。
十五棵是樹。把根紮在雲霞中的樹，任何一枚樹葉，都是她們一生積攢
下來的日子。讓她們氤氳一夜吧，
讓她們墜在地上，如同雨落在遍是塵埃的地上，沒有
一絲聲響。
二十，是陽光，是用簾子後麵的聲音傳遞的陽光，一種可以濟世的暖，
一種可以明媚的想法。
二十五隻馭鳳而至的玉。那件被稱為鳳鳴的黃色外套
掛在那人想象的梧桐上。白淨的手心，是從心髒的房子中浸出的紅色，
是從心髒的霄，滴落下來的
雨，紅色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