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齋宮：潔淨著的一段距離
潔淨是一種距離。讓走動過的器皿，可以在藍天下繼續走動。
黃金的蝴蝶盤桓在香火青色的日子裏，
離香煙的源頭愈近，翅膀們的光便愈發的耀眼，而且
和著那香，一點點地輕盈起來。
已經分不清藍與青了。在水中遊弋的器皿，把她們想要傾訴的地方
草一樣地朝向了天空。
所有在空中飛翔的影子，把她們說出的話，全都遺在了
靜謐的地上。如同一滴正在墜落的雨中間，沒有縫隙的
距離。
潔淨是一種距離。讓所有朝上生長過的念頭，
停留在天空的下麵，繼續他們的思想。
沉穩的檀，端坐在鮮嫩的日子們相互揣摩的淨水中央，
把一千年的書，造成她們可以觸及的舟。把句子
蝴蝶一樣地，讓她們看一眼。
除了念頭之外，餘下的隻是莖，葉，少許的花，抑或作為
種子存在的果。全都匍匐在地上
卑微成一隻稻草金黃的蒲團，或者由草生長出來的一頁白紙。
紙一般輕盈起來，轉眼之間
字的變量，讓卑微們更漸地
卑微了。
潔淨是一種距離
是移動的門口，那尊紋絲不動的銅人，唯一可以平視的眼神
和手臂中長出的刀。
還有牆壁上視而不見的，血一樣的草，以及茂盛著它們的
器皿。
毓慶宮：潛伏的風
一段需要韜光的風，潛伏在院落中央寂寥的柏樹側麵。
一隻烏鴉，從水中生長出來，用波光隱匿所有的黑色。
鳴叫是如此的空洞。讓她們開過的花，風生水起。
風是一卷黃帛背麵想要伸出頭來的花，
水是所有的江裏深處想要憑空遊動的魚兒。
鳴叫是如此的空洞。讓她們在錦衣玉食中采桑、養蠶，並且春回大地。
雲，偶爾地開。露出風來的，是那羽孤零的烏鴉
和它柏樹一樣不動聲色的枝。一段韜光的風，有時會隨著
疾行的箭，落在空洞的
洞裏。
把那段精致風，嵌在箭杆一樣的筆直中，魚一般
遊進了其他的風。箭梢
是夜色中那縷無法察覺的黑和執著的烏鴉。
一段風，蟄伏在柏樹經年的陰影和烏鴉色調單純的鳴叫中。
步行的草籽，在陽光中席地而坐
把手放在想要隨心所欲的風，消失殆盡的溫暖中。陽光普照一次
草籽的衣衫便脫落一件，一段風便想
長大一截。
水在用曾經雨過的念頭，再一次地思想。草籽們的心，便是
花開一次。一段風，雨一般目不斜視的清
便爽了一次。
一隻烏鴉，可以把一棵柏樹棲息成一種陰影和一段黑色著的傳說。
一聲鳴叫，可以把一隻烏鴉穿透成一種在空中，散開的
洞穴。然後，一鳴驚人
驚動那些可以在空洞中捕捉風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