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老爺接過貼子,也不知道縣令要找自己有什麼事,差人說隻管送貼子,其它的事一概不知。隻要風老爺次日前往,便可得知。這個風老爺暗裏想,我與縣令素無往來,今番請我前去,說是有事相商,這不是明擺著嗎?讓我又為了縣裏什麼狗屁的建設拔毛出血,因而悶悶不樂。但是又不敢違抗,隻能到時候見機行事了,倒一通苦水,能少出就少出一些吧。
次日,他來到縣衙,差役通報,柳知縣從案後起身相迎。這是給足了風老爺的麵子。見到風老爺,柳知縣滿臉堆笑,抱拳拱手,並伸手挽著風老爺的手,走入後堂,就好象這二人是多年的知交,並不生分。這個風老爺心裏冷笑,你這不過是雕蟲小計耳,無非是讓我爽快地掏銀子。我那錢又不是天上掉的,是我分文積攢下來的。你讓我對外掏一文,就如同用刀子割我一塊肉。
進到後堂,雙方分賓主落坐。差役送來茶水。二人又相視而笑,一番虛偽的客套,知縣又問了一些不相幹的事宜,比如身體如何?家人如何?生意如何?
風老爺說:“隻是近來生意不太好做,一日不如一日,在別人眼裏覺得我家的日子好過,其實不然,家大業大開支也大。”
知縣說:“這些還是改天再敘吧,我今天叫風翁前來,還有一件大好事相商。”
風老爺差點沒被這話氣暈過去。心想,你這老爺真是做得不錯,說話很藝術,又很奸詐。我以為我算是一個奸詐之人,而今坐在我對麵這位柳知縣當是強於我百倍。什麼大好事?無非是利國利民的事,隻是不利於我而已。你還不如直接告訴我掏多少銀子來得直截了當,何必繞這麼一個大圈子,也不嫌累。不過,我可是出了名的鐵公雞,想從我身上撥下幾根毛,也沒有那麼容易,別看你是一個縣令,可是,我在上麵還有些關係,你若是客氣一點,我也就算了,如果你下手太狠了,那我們就隻能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心裏這麼想,但表麵上卻不能表現出不滿,還得麵帶笑容。畢竟還得在人家這一畝三分地上混日子,能糊就糊,和氣才能生財。
“隻是不知道有什麼可以為柳知縣效勞的?別看我這家大業大,那也是徒有其表,隻希望縣太爺能枉開一麵。”
“唉,風翁何出此言,你當我是要你出錢才找你來了,如果那樣,我隻需要發一個公文就可以了,何故會勞動風翁大駕呢?風翁想偏了。”
“噢,這倒令我犯糊塗了。你我一個從商,一個為官,我們之間並無往來,今天不是為了讓我出錢,那會有什麼事讓我幫忙呢?”
“也不需要你幫什麼忙,但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哈哈,實在是越想越美。”
“縣太爺還是明說了好,不然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喜是憂。”
“唉,當然是喜了。風翁可知前幾日令公子出遊西山之事?”
“噢,孽子奢玩成性,平時沒少給我惹是非的,我也懶得管他的事,所以這事我實在不知。”
風老爺心想,我這兒子刁蠻成性,整日在外麵給我惹亂子。今天既然是為了小兒的事把我找來,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小兒在外打了人,把人傷了,二是在外麵調戲了民女,人家告了官。這個柳知縣把我找來,無疑是讓我與人家私了此事,從中獲得好處,那這事又怎麼稱得上大好事呢?想不出其中的聯係。
“風翁可知,那日小女如煙也去了西山,與令公子有了一麵之緣。”知縣也沉不住氣,把實情直往外抖。
風老爺一聽,嚇出一身汗來,不敢再坐著,起身作揖。他心想,不好了,麻煩大了,這還用說嘛,必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才調戲了知縣家的小姐。今天出錢來消災是免不了的了。
“知縣老爺,實在是我家那個孽子冒犯了千金,我在這裏給您賠不是了,回去後,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才怪呢。請知縣老爺大人不計小人過,您宰相肚裏能撐船,您說吧,我出多少銀子才可以寬恕小兒的罪過。”
“唉,風翁言重了,不是這樣的,風翁坐下說話。”
這回這個風老爺隻敢半個屁股坐在凳子上,正襟危坐,渾身不自然地抖動起來。錢呀,隻得掏錢了,不破財,這災是消不了的。
“我想風翁家的公子一定是風流倜儻,才華橫溢。”
風老爺想,我那兒子鬥大的字不識幾個,說他風流差不多,說他有才華,真是沾不上一點邊。現在他還是摸不清這個知縣葫蘆裏賣得是什麼藥。